「拜習通話」，兩岸只能「隔空喊話」

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就任後，終於在2月10日中國農曆新年除夕當天，與中國大陸國家主席習近平，首次舉行通話。據說這通電話長達兩個小時，就元首外交的慣例來說相當罕見。我想因為拜習兩人係舊識，而且中美關係牽涉甚廣，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講清楚、說明白。但選擇在中國傳統節慶進行熱線通話，並利用機會相互拜年，

本身就具有象徵性的意義。

根據美方發布的公開資訊，拜登的講話聚焦下列問題：

第一，拜登認為他的首要任務是，「保護美國人民的安全、繁榮、健康與生活方式，

以及維護自由開放的印太地區。」

第二，拜登對於北京「強制性與不公平的經濟作為，對香港的鎮壓、在新疆侵犯人權，以及對包括台灣在內區域的專斷作為。」表達關切。

第三，拜登與習近平就疫情大流行、全球衛生安全、氣候變化與防止武器擴散等共同挑戰交換了意見。

第四，拜登承諾在促進美國人民及美國盟友的利益時，追求務實及注重結果的交往。

拜登的講話，已把美國對中政策的輪廓勾勒出來，只等待細部的操作，而這點正是與川普不同的地方。我認為拜登強調的首要任務，是承續了長期以來美國國家利益「至關重要」〈vital〉的部分，也就是為維護與加強美國人民在一個自由和安全國家的生存與福祉，創造必要的條件。

拜登於2月4日，在國務院發表他就任後的首次外交政策演說中，就已經把中共定位成美國「最嚴峻的競爭對手」。但他隨後於2月7日接受「哥倫比亞廣播公司新聞網」〈CCBS News〉專訪時強調，美國不需要與中共發生「衝突」〈conflict〉，而是要進行「激烈的競爭」〈extreme competition〉。在「競爭而不衝突」的情況下，拜登在通話中表達了他對中共最近一些作為的關切，但還是保留了雙方未來談判的「可能性」。

「拜習通話」翌日，拜登在白宮與參議員和運輸部長布塔朱吉(Pete Buttigieg )開會，討論美國基礎建設需求的問題。拜登提到和習的通話，認為美國如果不「動起來」，中共就會「吃定我們」〈eat our lunch〉。白宮發言人莎奇〈Jen Psaki〉解釋說，為了要在競爭中取得最佳地位，美國需在國內採取行動，包括確保本國勞工的競爭力和採取保護美國科技的作法，以利加強夥伴及盟友的合作。

拜登顯然已在「可操之在我」的部分「動起來」。在「拜習通話」前，美國國務院主管東亞暨太平洋地區事務的代理助卿金星〈Sung Kim 〉，於2月10日與我駐美代表蕭美琴會面。國務院發言人普萊斯〈Ned Price〉被問此事時重申，鑑於台灣是領先的民主國家，也是重要的經濟和安全夥伴，美國致力於加深與台灣的聯繫。拜登的國安團隊經驗豐富，與蕭美琴會面是讓台灣「安心」。

除此之外，美國「羅斯福號」〈USS Theodore Rossevelt 〉和「尼米玆號」〈USS Nimitz〉兩支航母戰鬥群，亦於2月9日同時在南海舉行連串演習。這是拜登上任後，美國首次在這個敏感地區進行軍演，目的也是要讓周邊地區的盟國「放心」。

根據「新華社」發布的新聞稿，習近平在電話中強調下列看法：

第一，習認為中美「合則兩利，鬥則俱傷」，合作是雙方唯一正確選擇。

第二，習強調當前中美關係正處重要關口。推動中美關係健康穩定發展，是兩國人民

和國際社會共同期盼。習引述拜登說過「美國最大特點是可能性」這句話，希望現在這種可能性朝著有利兩國改善的方向發展。

第三，習坦承中美在一些問題有不同看法，關鍵是相互尊重、平等相待、以建設性方式妥善管控和處理。中美雙方應重新建立各種對話機制，準確了解彼此的政策意圖，避免誤解誤判。

第四，習堅持台灣、涉港、涉疆問題是中國內政，事關中國主權和領土完整，美方應尊重中國核心利益，慎重行事

第五，習認為面對當前充滿不確定性的國際形勢，中美作為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承擔著特殊國際責任和義務。

第六，習允諾兩國可以在氣候變化等廣泛領域展開合作。

從習近平上述的講話判斷，中共希望中美關係在後川普時期，儘快回到正常的管道。中共強調危機管控、避免誤解誤判的重要性，但對雙方合作的部分，則僅點名氣候變化，刻意保留「議題選擇」空間。至於拜登所提香港、新疆、台灣等問題，習的說法已顯示，中共對此沒有妥協的餘地。

中國農曆春年本是兩岸互釋善意的最佳時機，可惜兩岸關係與中美關係不同，目前仍處在「無對話、無合作、有競爭和有可能衝突」的狀態。習近平依往例在國務院春節團拜會上向「台灣同胞」拜年，但未提兩岸問題。蔡總統則在過年前最後一個上班日召開的國安高層會上，祝福「對岸人民」新春安康。蔡希望能共同促成兩岸的和平穩定，但對兩岸復談的立場沒有讓步，即「遇到壓力不屈服，得到支持不冒進。」值得注意的是，蔡總統表示「疫情受有效控制時，期待兩岸人民逐漸恢復正常有序的交流。」

對於蔡總統的說法，對岸國台辦還是以重申「九二共識」的前提做為回應，看來雙方的「隔空喊話」沒有交集。美方希望兩岸展開對話，但除非兩岸能就「九二共識」的分歧，建立「求同存異」的基礎；否則，兩岸復談的可能性不大。

《紐約時報中文網》2月9日刊出專文，題為《是時候信任中國和俄羅斯的疫苗了》。文章認為西方和其他國際媒體對中俄疫苗的排斥，一定程度上是認為中俄是「專制國家」，其實中俄的衛生監管系統並不比美國或歐洲國家差。遺憾的是，兩岸因為政治考量，也無法進行防疫合作。如果兩岸只有競爭甚至鬥爭，而沒有合作；則如何避免因誤解誤判而發生衝突，成為兩岸執政當局今年的當務之急。

【作者 趙春山／淡江大學中國大陸研究所榮譽教授；亞太和平研究基金會、遠景基金會首席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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