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日線時事】只因官員一場懷疑,她兩年生活被毀

作者:廖曉佩/芬蘭不神奇

2022 年 12 月中,許多芬蘭 Twitter 帳號都在討論一件極具爭議的移民案例,而主角正好是我幾週前才在餞別派對上告別的蒙古朋友 Anudari Boldbaatar(以下暱稱 Anuka)。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原來,一篇由芬蘭最大報紙《Helsinki Sanomat》的大幅報導,揭露了 Anuka 如何遭受芬蘭移民局的不當裁決,摧毀了她兩年的生活。Anuka 以流利的芬蘭文在 Twitter 上發布影片,解釋整個案件的來龍去脈,目前吸引超過 40 萬人次的觀看。

而這篇《Helsinki Sanomat》報導引起芬蘭社會的注意,最終甚至讓新上任沒多久的移民局總監首次開設私人 Twitter 帳號,給出一個「不直接」的道歉。

斷然拒絕簽證申請,卻不揭示拒發理由?

Anuka 是 2017 年從蒙古到芬蘭念護理學校的年輕女孩,就學期間就在醫院打工,2020 年畢業後在芬蘭醫院從事護理師工作,後來自願於疫情期間到加護病房照護新冠肺炎患者。

2020 年 7 月,她向移民局申請工作簽證,直到 12 月收到警察局通知要她前往領取居留證。她無比焦慮,不明白為何需要到警察局。後來在警局收到晴天霹靂的消息:芬蘭移民局拒絕她的簽證申請,決定要遣返她回蒙古,30 天內得離開芬蘭,並且禁止她在兩年內入境申根地區。

Anuka 從沒想過自己的工作簽證申請會被拒絕,她當場潸然淚下。然而,移民局隱瞞拒絕簽證申請的理由,她無從得知。拒絕揭露理由的說法很荒謬:「公開此資訊有違大眾利益。」

心慌不堪的 Anuka 離開警局後,上網搜尋律師,因為她必須向行政法院提出上訴,才能夠繼續留在芬蘭,而且她不願意自己無端地留下被遣送以及禁止入境申根的紀錄。自此,Anuka 展開長達兩年的訴訟等待。

在那期間,在等了 5 個月後,警察局終於首次通知 Anuka 前往偵訊,那時她才知道原因:移民局懷疑她送出的銀行對帳單有造假嫌疑。聽到理由後,Anuka 感到被羞辱而無比憤怒──銀行對帳單是直接從網路銀行申請,何來造假的可能性?

另一個拒發簽證的原因,則是 Anuka 當時拿到的工作合約是短期合約。然而,這在芬蘭是一個醫療系統的常態性問題,醫院給護理師短期合約,到期前才會再續約。

因為一場「懷疑」,兩年生活被毀

又繼續等待了 4 個月之後,檢察官終於受理她的案件。Anuka 的律師警告她別試圖聯絡檢察官。疫情期間,行政法院的程序進展無比緩慢,Anuka 得承受龐大的心理煎熬,案件不知何時才會有結果;在訴訟期間,她也無法離開芬蘭旅行,甚至無法到英國和她新婚不久的丈夫相聚。

然而,等待行政訴訟又過一年後,Anuka 拿到醫院的永久合約,這代表她有足夠的財務支撐,是申請工作簽證時的條件之一。

2021 年 6 月,經過超過一年半的漫長等待,人生就這樣被迫處在不確定的狀態裡。Anuka 萬分焦慮,頂著可能對自己案件有負面影響的風險,她打電話給檢察官,噙著眼淚表達自己的立場與人生被迫停滯不前的困境。電話結束的兩個月後,檢察官給出不起訴的決定。檢察官認為移民局所懷疑的對帳單有計算上的錯誤,實際上並不存在。

繼續又再等了 3 個月,直到 2021 年 11 月,行政訴訟庭的法官終於宣告移民局的裁定無效,原案送回移民局審查。法官更是強調,移民局的裁定只建立在「懷疑」的基礎上。

這個沒有實際根據的「懷疑」,就這樣摧毀了 Anuka 兩年的生活,原因只是因為移民局的官員不懂怎麼看對帳單。如果懷疑文件造假,為什麼不能請她再次去面試,當場解釋並上網即時出示網路銀行的紀錄呢?這麼輕而易舉、不花半小時就能辦到的事,移民局卻不願意做,反而丟出遣返決定,將 Anuka 的生活搞得亂七八糟。

Anuka 事件,可能發生在任何一位移民身上

我在 2021 年 6 月因為發起芬蘭移民局改革連署而認識這位當事人,Anuka 是一位友善、可愛又溫暖的人。看著她遭受這些完全不必要的掙扎和痛苦,我感到憤怒與難過。最不公平的是,沒有任何移民局官員會為 Anuka 這兩年的天翻地覆負上任何責任。

我想到,曾經我也在申請延續簽證時,被移民局要求另外補上銀行對帳單。她所經歷的一切,其實也可能莫名其妙地發生在我身上。

Anuka 在收到行政訴訟決定後的一個月內,選擇放棄一份永久的護理師合約,離開芬蘭,因為在這個荒謬且痛苦的移民局案件發生後,她已無法繼續在芬蘭生活。Anuka 接受報紙報導,透過社群媒體引起芬蘭社會大眾的關注,因為她希望能帶來改變,更不希望有其他移民遭受和自己一樣的恐怖經歷。

這篇報導最終引起芬蘭政府的關注,並提出得重新檢視移民局的運作模式。不過,究竟能不能帶來實際的改變?在芬蘭官僚運作通常極為冗時的情況下,這真的有得等了。

※本文由換日線網站授權刊載,原標題為《芬蘭移民局爭議案件:斷然拒發簽證!只因官員一場「懷疑」,她兩年生活被毀》,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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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廖曉佩,2017 年離開十幾年劇場生涯,跑到芬蘭留學。由於興趣太廣泛與熱愛新知,念了三個全然不同的領域:政大廣告學士,台北藝術大學劇場設計碩士,芬蘭阿爾托大學(Aalto University)的永續創意碩士。目前任職 Events Manager at MyData Events and Services。臉書專頁分享在芬蘭的文化觀察與生活記事。Rock My Finnish Life 走跳芬蘭;在方格子每週持續更新留學芬蘭的必備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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