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江元慶】王隆昌教授的司法悲鳴

前年獲得假釋出獄的前台北科技大學教授王隆昌，日前聲淚俱下的說，他在「南港展覽館工程弊案」中，絕對沒有收取「力拓」公司董事長特助黃維安的賄賂，但轉為污點證人的黃維安說詞前後不一，指稱確實有行賄之事，以致他被判刑7年8個月定讞。說到激動處，王教授老淚縱橫，連說了5次：「我不認識他！」

王隆昌聲請非常上訴、訴請再審。他的喊冤內容是否屬實，還有待司法定奪。不過，從過去的案例中，確實有檢察官、法官根據污點證人的指述，或是單方說詞，就收押、起訴、重判當事人的案例。坪頂派出所前副所長胡賢宗就親身經歷過……

坪頂派出所位在桃園市龜山區。民國94年10月27日，桃園地檢署在偵辦之後，發現有部分桃園官警收賄，包庇清潔公司業者濫倒廢棄物，檢察官一口氣起訴39人，包括16名官警；此案中，有3警、1業者轉為污點證人，獲得免刑或輕判。警佐胡賢宗被污點證人指控收賄。

這個案子裡，業者亂倒廢棄物的區域，在坪頂派出所轄區。胡賢宗否認收賄，強調絕沒有對業者放水。但是，他遭到司法「很用力」的對待──先被檢察官當庭逮捕，後被法官裁定收押禁見；起訴時，檢察官具體求刑13年，法官則痛斥他敗壞官箴、玷污警界威信、惡性重大，重判15年2個月徒刑。

胡賢宗不服桃園地院判決，上訴二審後，案情丕變。

胡賢宗會被重判，是一審根據污點證人的指述，認定他陸續收賄總共20萬元。但二審發現，指控胡賢宗收賄的證人說詞顛三倒四，先說是行賄1萬元、後改稱1萬5000元，又變更為1萬元；至於行賄地點，一下子說是在派出所裡，一下子又說是在派出所外。

法官發現證人是「單一指證」，於是依照刑事訴訟法規定去找「補強證據」。結果，二審找到一堆的疑點；例如，桃園縣警局出具文件顯示，胡賢宗被控在派出所裡收賄的這一天，其實是在連續休假中，根本不在派出所裡。

又例如，承認行賄、後來轉為污點證人的林姓業者做證說，胡賢宗曾經率警員到公司訪查垃圾棄置的事情，「我懷疑他們沒有被打點到，包了3萬元的紅包給他們，但他們沒有拿。」隨同胡賢宗去業者公司的警員也做證指出，當天業者確實有送錢之事，「我們沒有收。」

二審認定，胡賢宗被控收賄，但證人說詞前後不一，而且事證有疑；在沒有補強證據下，民國105年底，台灣高等法院改判胡賢宗無罪。

檢察官不服，上訴最高法院。

三審駁回上訴。法官指出：指證胡賢宗收賄的證人，本身就是行賄者，在法律上，這叫做「共犯自白」，根據法律規定，共犯的自白不可以做為判決有罪的唯一證據，必須還要有其他「確實」的補強證據（最高法院判決書，106年度台上字第1867號，判決理由乙之三）。

歷經近13年官司折磨，胡賢宗副所長終於拚搏到無罪定讞。

胡賢宗在52歲時被羈押，後遭停職。為了養活還在就學中的兒女，他去當苦工、拆除工、臨時工、夜間警衛。這段期間，他為兒女拚搏，也為自己的名譽、清白奮戰。最後，他抬頭挺胸的重返警界！

胡賢宗是台灣高等法院在今（108）年做出刑事補償的第一人。當初被羈押52天的他，獲得20萬8000元。

胡賢宗獲得補償後1個月，就在高等法院不遠處的最高檢察署前，王隆昌教授發出這聲悲鳴：「我唯一犯的錯，就是相信司法、相信檢察官！」

胡賢宗、王隆昌案情迥異，但兩案都有污點證人指控。胡賢宗福氣大、命運好，遇上細心的二審法官詳查「補強證據」；否則，一審被重判15年2個月徒刑的他，恐將要比王隆昌教授發出更悲憤莫名的哭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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