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俄聯手反薩德飛彈,川普聯俄戰略崩盤?

作者:林濁水/前民進黨立法委員

針對美韓薩德飛彈部署,中國反應動作超大,除了對南韓進行經貿制裁外更強化和俄羅斯的戰略合作關係。早在去年5月,中俄就舉行了聯合反飛彈演習反制美韓,接著又宣布會在今年再進行一次聯合軍演。

最近在中俄高層安全會議中,雙方更決議針對薩德系統的部署採取更多反制措施,以維護中俄兩國利益與區域內的戰略平衡。

薩德是攔截中短程戰術飛彈的末端防禦系統,在飛彈本身方面,射程既短,又是對空不對地;在雷達方面偵搜範圍也不大,比起美國在台灣和日本部署的鋪路爪長程預警雷達功能差了一大截。

整個來說,在南韓部署薩德對中國陸地其實談不上威脅,但是中國反應空前強烈,把美韓在朝鮮半島部署的戰術性防禦武器薩德當作重大戰略威脅處理,其關鍵在於:

1,北京認為這樣部署,等於公開質疑了中國節制北韓和維護東亞和平的能力,合理化了美國在東亞軍事存在的必要性和正當性;

2,東北亞美韓、美日的戰略同盟因薩德的部署進一步強化,美國借此在中國周圍架起反導彈集體系統,完善島鏈圍堵工事,中國島鏈突圍的努力效果將被弱化;

3,中國針對日本部署的大批中程導彈將被薩德系統雷達看得一清二楚,嚴重影響中國對日本的威懾戰略。

除此之外,北京強調中國與俄羅斯都會被覆蓋在雷達範圍之內,對兩國的軍事安全構成威脅,言下之意,當然是必須鞏固中俄戰略協作夥伴關係並防止川普聯俄戰略的鋪展。

北京強烈反對南韓部署薩德,俄羅斯官方也充分呼應,俄羅斯外交部譴責美國「不顧俄方及眾多相關國家的反對,在盟友的支持下不斷加強其全球飛彈防禦系統亞太地區的部署,將破壞在亞太及之外地區已形成的戰略平衡。」普京訪華時,中俄雙方還簽署了反對美國在南韓部署薩德的文件。

這一來,中國和俄羅斯面對西方國家似乎形成了彼此背靠背的「盟友」關係,把對方當作自己後方的支持力量;但是事實並沒有這樣單純,因為:

1,薩德反導系統主要針對中程導彈,其次是短程導彈。俄羅斯並未在東亞部署中程導彈,至於俄羅斯在遠東地區部署的洲際戰略導彈又都不在薩德系統的覆蓋範圍內,因此,從軍事角度來看,薩德系統對俄羅斯沒有什麼威脅。

2,中俄兩國間彼此「歷史性的戰略互疑」一直到現在仍然持續,從未解消,其間最敏感的地區正是在東北亞。

3,中國迄今標榜不結盟主義,中俄再怎樣的進行戰略協作都踏不進發展成正式的盟友的一步。

在這樣情境下,中國基於東亞總體戰略,大張旗鼓聯俄以反對美韓部署薩德系統固然別無選擇;但是,俄羅斯在呼應美國的同時,其實另有算計,那就是要利用反薩德系統的機會加強和中國相接壤的遠東敏感地區的軍力,並藉機向中國推銷軍火。

這一切川普理當了然於胸,因此,川普聯俄之舉現在雖然觸礁,但是卻不致於因此就放棄。

事實上川普聯俄之舉會觸礁最大的關鍵正在於川普把聯俄太當一回事,也太張揚了,急切到還沒有上台就急著讓他的親信和俄羅斯接觸而冒犯了美國社會的眾怒和法律。

形勢上,中俄兩國既必須互相背靠背,但是又看不出有從歷史性和現實戰略上結構性的互疑中解脫的可能,於是川普就沒有理由放棄他聯俄的努力;只是一些人援用尼克森聯中制蘇來類比,說川普聯俄制中是個翻版,就恐怕有問題了。

川普聯俄的主要目的是反恐;至於俄羅斯,縱使聯美,也只會在中美矛盾中遊走取利,美國聯俄若有進展,固然會使北京聯俄制美的戰略協作力道難以發揮,卻不可能使俄羅斯進一步走上反中的路。

目前,北韓孤注一擲,已經看不到剎車的可能,那麼,只要北韓政權不崩潰,則南韓處境可憐:若按計劃部署薩德,北京的壓力將進一步加大;若不部署,北韓將更囂張,南韓民眾將更惶惶不可終日。

現在南韓兩位領先的總統候選人之中,安熙正清楚地認為在南韓部署薩德是很恰當的;但是選情更領先的文在寅則搖擺不定,他只有一點是清楚的,那就是要不要部署薩德應該讓下一屆南韓政府決定。

此外他14日說無法明確表示贊成或反對,讓雙方以外交方式解決問題;15日在電視辯論會中表示,在韓部署薩德是現任政府的錯誤決策;16日又說,韓美協商決定的「薩德」部署不容易取消。

還說,將「薩德」部署在星州,政府需要說服星州居民並提供適當賠償,應摒棄「美國提出要求就不可以有意見,拒絕就是親近北韓的討論文化。」

文在寅不斷的猶豫游移,充分顯示要做決定多麼左右為難,痛苦多麼巨大。

於是目前又有一個說法,就是不如趁新總統產生之前先部署成局再說。情勢如此懸疑,直是扣人心弦。

假設南韓決定不部署,當然美國嚴重受挫,但是中國也算不了是贏家;如果南韓終於決定部署,那麼北京就更加不利。無論如何,今天北京的大動作反映的不是什麼,正是中國比美俄都困難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