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東情勢》沙烏地趁疫情發動油價大戰 疫情、經濟雙夾擊伊朗民怨悶燒

3月20日將是波斯新年「諾魯茲節」(Nowruz),然而截至3月11日,伊朗有9000人確診、354人死亡,死亡率與中國一樣同為3.9%,僅次於義大利(6.2%)。(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伊朗是全球官員感染數最高的國家,政府部門至少7人死亡、30人確診,其中包括副總統艾伯特卡(Masoumeh Ebtekar),而她曾與伊朗最高宗教領袖哈米尼(Ayatollah Khamenei)近距離開會。哈米尼的健康深切影響局勢動盪的伊朗,若他染病過世,長達41年的神學政權或將垮台。

另一方面,3月9日國際油價暴跌32%,創下30年單日最高跌幅,油價劇烈波動恐重創全球經濟。10日俄國表示願與以沙烏地阿拉伯為首的石油輸出國家組織(OPEC)合作壓制打擊美國頁岩油,帶動油價反彈約10%,紐約西德州中級原油收每桶34.36美元、布蘭特原油收37.22美元。

即使距離遙遠,中東仍在在牽動台灣,《信傳媒》電訪政治大學阿拉伯語文學系助理教授劉長政,他認為,伊朗疫情與油價暴跌交織下中東局勢將大為動盪。

政府說謊,人民現在非常憤怒

「政府說謊,所以伊朗人民現在非常憤怒」劉長政表示,若非政府隱匿疫情導致大量醫護人員感染,醫療體系因此崩潰,否則伊朗防疫能力其實足以控制疫情。

1979年,也就是伊斯蘭革命(Islamic Revolution)那年,伊朗仍是整個中東教育程度最高的國家,後雖因美國制裁而受到打擊,但公衛制度仍有相當不錯的水準。

然而,由於政府以政治考量為先,伊朗「現在只能眼睜睜看著疫情擴散、大批民眾感染,(如果)死了就算了,期待活下來的人能產生抗體」。

即使到現在,神權政府仍為了加強人民對宗教的依賴和虔信,而不願對什葉派聖城,同時也是疫情爆發中心的科姆(Qom)及麥什赫德(Mashhad)封關。

「這完全是主政者欲維持控制權的政治考量」,劉長政指出,伊朗官媒和傳教士甚至繼續鼓勵人民去那裡朝聖,而中下階層民眾一方面易受這類宣傳洗腦,一方面是因在現實世界感到無助,只好向宗教尋求心靈慰藉。

另一方面,武漢肺炎也使伊朗本就搖搖欲墜的經濟更是雪上加霜。

伊朗財政赤字300億美元,經濟瀕臨崩潰

伊朗政府習於美化數據,但劉長政認為伊朗經濟狀況現已「瀕臨崩潰邊緣」。

2018年美國祭出經濟制裁後,伊朗經濟快速惡化,2019年財政赤字達300億美元、通膨率達60到65%,大量裁員和積欠薪資成為普遍現象,伊朗幣平均貶值400到500%,甚至一度高達600%。

「事實上,川普的經濟制裁所打擊的是中下階層人民,而不是真正決策的官員」劉長政以自己一名伊朗醫師朋友為例,經濟制裁前他每月薪水為3000美元,但2019年已縮水為800美元。

許多獨裁政府仰賴經濟維繫政權,若伊朗經濟狀況如此惡劣,是否代表其政權崩潰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但劉長政也指出,伊朗統治階層牢牢掌控政經權力,這些人富裕且貪汙腐敗,他們自然會極力保護神權政府及其制度。

根據他連日與伊朗學者及官員通話所得到的消息,最高宗教領袖下令嚴加控制社會輿論,壓制任何爆發示威的可能性。

伊朗醫院收治武漢肺炎患者的特殊病房。(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伊朗控制人民,形同中國控制香港

「疫情下的伊朗,政府箝制力道愈來愈強、愈來愈宗教極權,這個趨勢與中國是一樣的」劉長政表示,「伊朗的政治權力架構,形同中國控制香港的權力架構」。

好比香港,伊朗國會議員沒有實權,選舉參選者資格須經監護理事會(Guardian Council)審核,且缺乏獨立審判。

伊朗透過「媒體」和「軍警」雙管齊下,例如2019年11月取消油價補貼引發示威,當局派出軍警鎮壓並切斷網路,外界難以獲知情況,國際社會也沒有對伊強烈施壓,《路透社》估計最後約1500名民眾死亡。

釋出7萬囚犯大多是政治犯

伊朗自由派媒體早已遭到查禁,僅剩致力歌頌政府的官媒,對當局失去信任感的知識分子只好「翻牆」去尋找資訊,而若他們出言批評政府,很有可能面臨牢獄之災。

日前BBC等外媒報導,為避免群聚感染,伊朗司法部釋放約7萬名囚犯出獄,引起國際關注。劉長政解釋,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政治犯,相對不會造成治安動盪」,而這同時也反映伊朗政治犯數量可觀此一事實。「我的伊朗朋友甚至說,最高宗教領袖愈來愈像北韓領導者」劉長政說。

最高宗教領袖已神隱數日

儘管如此,伊朗人民並非沒有機會,政府高層多人感染,使他們處於一個對抗爭比較有利的情勢。

目前伊朗尚未出現示威活動,劉長政表示這一方面是已經「學乖」的人民還在伺機而動,不輕率出去「送頭」;一方面疫情當前、保命為先,大家也會擔心出門增加感染風險。

「可是這個(對政府的)憤怒依然存在,在他們心裡悶燒,何時會被引爆出來?我們都還在密切觀察中」劉長政直言,「我相信這只是時間的問題,它一定會爆發」。

重點是時機和引爆點,例如錯誤的政策,或者最高宗教領袖死亡。

劉長政引述伊朗友人,他們表示已經「好幾天沒看到最高宗教領袖與總統出現在電視上」,由於沒有任何報導,無從確認其健康與否,不過他們猜測兩人身體狀況可能不是太好。

伊朗唯二出路:溫和派上台或革命

所以,若最高宗教領袖真的因武漢肺炎過世,接下來會由誰主掌伊朗?

根據1979年入憲的伊朗政治結構圖,88名神學士組成的專家議會(Assembly of Experts)負責推舉最高宗教領袖,目前這之中有50人屬於中立或趨近於開放改革。

「所以我們寄望於最高宗教領袖死後,專家議會能選出一個溫和派領袖,這樣伊朗政經困境才有可能解套」,而如果這個方法行不通,「另一條路就是人民起來革命,推翻政權」。

最高宗教領袖為終身職,是伊朗最高領導人,統轄伊朗三軍、革命衛隊、司法部和國家利益委員會(Expediency Council)並間接控制監護理事會,據信掌握6成國家財政,權力極大,足以左右整個國家走向。

因此,劉長政表示,若溫和派願意放棄發展核武、與西方國家重新接觸並停止資助敘利亞政府、黎巴嫩真主黨和葉門叛軍,美國或許會解除經濟制裁,伊朗的經濟也才有機會復甦,同時減緩中東區域衝突。

高齡80歲的哈米尼自1989年開始擔任最高宗教領袖,是伊朗神學政權創建者何梅尼(Ayatollah Ruhollah Khomeini)的繼任者。(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沙烏地打「油價七傷拳」

正當國際社會密切關注伊朗,沙烏地阿拉伯、俄國與美國的油價割據戰又掀起另一波風雨。

為了維持油價穩定,以沙國為首的石油輸出國家組織(OPEC)遊說俄國減產,但俄國擔心減產後市場會被最大產油國美國搶走,因此拒絕,沙國憤而取消產量限制,再加上石油需求因疫情降低,導致國際油價從每桶50幾塊美元崩跌至3字頭。

「沙國打出七傷拳,美俄傷七分,他自己傷三分」他說。果然,3月10日俄國能源部開始向OPEC釋出妥協訊號。為何沙國有底氣打消耗戰?

劉長政指出,首先沙國石油成本一桶9美元,遠低於俄國、美國,尤其是美國頁岩油成本高達35到50美元,當油價持續低於30美元,美國石油公司便會出現倒閉與併購潮,可能危及整個產業發展。例如2013年沙國發起油價戰時,美國有四分之一頁岩油公司倒閉。

再者,沙國的阿美石油公司(Aramco)為國營企業,政府能直接控制、調整其產量,比起美、俄私人石油公司,較能彈性配合國家政策。

此外沙國為其後代設置了一個「未來子孫基金」,每賣一桶油就提撥1成收益至基金當中,他們也以這個基金去支持油價戰。

台灣缺乏能源戰略規劃

從消費者的角度來看,油價暴跌變得超便宜不是很好嗎?

劉長政警告,這種誤解代表缺乏能源戰略概念。「油價快速漲跌,無益全世界與台灣經濟」他強調,「油價以穩定且可預測的趨勢上漲或下跌,對大家才是最好的」。

油價暴跌或暴漲反映出市場風險提高、具有強烈不確定性,企業若無法預測明日油價,其決策會趨於保守,盡量保留現金、減少投資和聘僱員工,而這最終會影響到全球經濟。

「我都跟我的學生說,你們今年畢業的話會是最慘的一年」他認為全世界將面臨經濟蕭條,下半年出現倒閉與裁員潮。

「這個趨勢將對全球造成巨大衝擊,台灣政府必須面對這個問題、思考應對政策,不只是發發消費劵」劉長政直言無論政黨,台灣執政者都缺乏長期能源戰略規劃,而是還停留在買空賣空的投資者心態。

「我們必須以長期眼光,審視我們需要多少能源,還有從哪裡獲取能源」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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