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舞林】他是連勝文的霹靂舞老師 從街頭混混成為霹靂舞登上奧運的推手

今年的總統文化獎青年創意獎得主陳柏均。
今年的總統文化獎青年創意獎得主陳柏均。

39歲的陳柏均是今年總統文化獎青年創意獎得主,消息宣布,他剛練完拳,在豆漿店,電視播著「總統文化獎得主是連勝文的老師」,全店的人轉過來看他,原以為濃眉又一臉凶樣、全身刺青的他會回瞪,沒想到他好學生似地低頭笑說「很害羞」。

最近5、6年,陳柏均很少尬舞了。更多時候,他在場邊擔任評審。疫情前,他幾乎每月往國外飛,講評、辦活動、帶志工隊。疫情後,他除了台灣規模最大街舞教室HRC(Hyper Rush Crew)創辦人、執行長,又多了新創公司Swipe共同創辦人、世界舞蹈總會霹靂舞顧問的身分,但媒體沒寫到的是,格鬥新人陳柏均這二年也在泰拳比賽得到冠軍。

陳柏均小檔案出生:1982年(39歲)
學歷:實踐大學媒體傳達設計學系肄業、台北市立體育學院動態藝術學系畢業
現職:HRC創辦人與執行長、Swipe共同創辦人與執行長
獎項 :BOTY 台灣冠軍(HRC BBOY)、TPEC舞團在BOTY世界總決賽(法國)第三名、總統文化獎青年創意獎得主
經歷 :WDSF世界舞蹈總會霹靂舞顧問、BBOYCITYPROJECT突破計畫街舞藝術志工隊發起人、隊長、Taipei Bboy City世界街舞大賽創辦人、台灣藝青會理事、中華民國霹靂舞協會祕書長、台北市世界格鬥武術協會副理事長

「我內心一直有一團火需要消化,跑去格鬥,也是因為街舞這塊現在沒有我的舞台。我的身分,不適合再去比賽。」陳柏均說,2019年在日本街頭因誤會跟台灣舞者起衝突,驚覺自己還是要找一個出口,正式向降龍總武運動訓練館館主王怡天學武。

超級英雄的命題不外乎父子情結,陳柏均內心的火,來自童年與父親。陳柏均的媽媽是安親班老師,父親從宜蘭到台北打拚開蘇聯鑽工廠,在經濟起飛的年代,兩人常忙得不在家,他跟弟弟經常在門口邊等邊哭。拚命賺錢買房養家的傳統父親不懂如何跟太太、小孩相處,陳柏均得忍受家中長期的爭吵、暴力,他從小就有一團火,想要變強,阻擋所有的不公義。

國中過得像電影《古惑仔》,但陳柏均始終沒有正式拜堂口,他跟弟兄飆風鬥毆,也無照接送當時的模範生女友、現在的太太,直到考上和平高中、加入熱舞社,才找到人生目標。

2000年,陳柏均和夥伴共同成立的舞團HRC成軍。HRC以追求極限、爆擊的舞風聞名,陳柏均的後輩開關老師描述,「以前Battle,大家遇到HRC會怕,整團很厲害。那年代,每人都有一兩式絕招,躲起來偷練,比賽時再丟出來嚇人,很難尬。」

陳柏均回憶,以前練舞沒有防護概念,為了帥,他們是用生命練舞,「以前在柏油路、硬地板練頭轉,到後來用頭滑,我可以不用手,只靠頭,就從教室頭滑到教室尾。」

過了30歲,頸椎承受不住,坐著痛、站著痛、睡覺也痛,刀療、一片5000元的藥布,什麼方法都沒用,國家隊復健醫師周適偉告訴他,霹靂舞許多動作根本超越極限運動與選手負荷,勞損無法逆轉,只能加強訓練周圍肌群來保護。也是那時,陳柏均開始接觸太極拳、武術,漸漸發展出他揚名國際的「將軍飛」等融合東方武術的招式。

2000年後,台灣霹靂舞積極走向世界。陳柏均跟夥伴代表台灣參加在法國舉辦的霹靂舞大賽,拿到世界第三,揮舞國旗的畫面,被收入好萊塢喬許哈奈特主演的電影《世界Battle 3D》。HRC一路從最強悍的舞團發展成全台最大的舞蹈教室,同時,陳柏均辦了上百場國際活動,將國外舞者帶來台灣,也集結志工到海外,將霹靂舞帶到非洲、尼泊爾、緬甸、菲律賓、越南。

陳柏均非典型的街頭駁火少年,他從小聰明、會讀書,訪問媽媽,她版本的陳柏均,從小鄰居誇讚有禮貌,房間收拾整齊,功課不錯,只是比較好動。「我國中開始用凱西行事曆,紀錄禮拜幾跟永吉國中幹架、禮拜幾去撞球間、收多少錢,」陳柏均至今隨身攜帶他的行事曆,用迷彩布包小心包裹,跟他約時間,他會用可擦拭原子筆一筆一畫寫上。

從小計畫控,長大後,他潔癖、強迫症嚴重,每天回家一定擦鞋,喝醉也會擦;工作室公仔密密麻麻,少一隻,他都會注意。對照片要求高,等待陳柏均拍照時,出國最常當他室友的包子老師,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安慰:「我們都很習慣了,明明動作差不多,細節他還要修半天,但就是要這樣龜毛,才會成功。」

小時候愛的日系超級英雄強調夥伴情,一輩子孤身工作的父親也不只一次跟他母親說,兒子有夥伴,不像他無人接班,只有陳柏均心裡知道,他一直是一個人,「我很重視夥伴啊,可是,藝術家是孤獨的,武術家是孤獨的,當老闆又是孤獨的,我其實就是孤獨中的孤獨,我又把很多好朋友帶來變員工跟團員,一定會有問題,我自己要可以體認這個命,才有辦法繼續走下去。」

工作後,陳柏均更認同《蜘蛛人》的使命:「力量愈強,責任愈大」。為了報名總統文化獎,他整理履歷才發現這幾年自己辦過那麼多活動,精簡再精簡,仍滿滿44頁。難怪國際霹靂舞界都認識他,要不是10月疫情又嚴重,俄羅斯才找他做霹靂舞奧運資格賽評審。

「人生其實八個字講完:有心求柔,無意成剛。前陣子因為奧運、體協各方問題,霹靂舞這麼自由的東西突然進到奧運,很多人沒辦法適應,或一下子利益沖昏頭,默默低潮,有一點不想跳舞了,直到變成全球霹靂舞顧問,台灣媒體開始注意我,又得總統文化獎,才讓我覺得,哇,努力有被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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