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反對陣營是酒吧裡談政治的人嗎?

圖片來源:中央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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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il Smith

有一種人,在英國被稱為「酒吧裡的人」(Man in the Pub)。

他們說話大聲、態度傲慢而且通常不太聰明,只要有人願意聽,他們就會愉快地向任何人滔滔不絕傳播他們未經深思熟慮的觀點。他們大多住在公共場所,在英國就是整天泡在酒吧裡的意思。他們的意見通常相當極端,對他人的看法不是特別了解,對與自己不同的觀點既不敏感也不同理。

這種人男女皆有,而且你很可能就認識一個,事實上我猜你現在正在想:「對,我認識的人裡面,就有幾個符合這種描述!」。

這些人非常擅長的另一件事是不假思索的批評,可悲的是,不少台灣的反對黨政治人物似乎也符合「酒吧裡的人」的形象。這真是令人傷心,因為任何民主都需要有效和聰明的反對黨,他們的作用是讓政府保持警惕進而維持國家良好運行。

毫無建設性的愚蠢批評

住在台灣一年多以來,我觀察在疫情中一連串對政府的攻擊,特別是針對衛福部長,坦率地說,那種程度足以讓一年級辯論社蒙羞。一些反對黨和他們的國會議員提出的批評,幾乎讓我打哆嗦,例如「AZ疫苗很危險」,「政府買疫苗買貴了」,「政府沒有早點買疫苗」。

這些簡單的陳述對國家有什麼幫助?他們是怎麼了,完全無法提出有建設性的批評?說這些話的人顯然不認為他們是民主進程的一部分,他們只是在進行無意義的抨擊並試圖獲得政治紅利。但他們不會得分,因為此類攻擊終究會得到他們應有的蔑視。

這是非常可悲的,因為反對黨對民主運作非常重要,而這些反對陣營的狙擊手卻停留在政黨政治的泡泡中,他們無視現實,沒有為台灣帶來更大的好處。對投票給他們的人來說這是一種侮辱,彷彿他們連想出任何稍稍合理的貢獻都懶,他們的質疑極端平庸且毫無貢獻。

用英文來說這是大腦放屁政治(Brain Fart Politics):「哦,現在我需要攻擊政府,因為我是反對黨議員……呃,呃,我知道了!為什麼日本不給台灣更多疫苗?」,然後他們鬆了一口氣,因為終於問了個問題。

他們可以用比較聰明的問法來讓政府當場回應:「作為反對黨我們歡迎從日本來的疫苗,但是我們要政府告訴我們在未來一個月,有什麼具體措施來確保我們會得到更多疫苗。」

醫療保健不該淪為政爭

醫療保健應該在很大程度上脫離黨派政治,就像教育一樣。人民的健康和教育是最重要的,對嗎?廣義而言每個人都應該齊心協力,在這兩方面取得最佳結果,並在此類問題上將政治紅利和議會中的荒謬劇擱置一旁,特別是在國家面臨緊急狀態的時候。

至少英國和美國似乎正在努力避免他們的政治分歧,並且在對抗病毒上存在兩黨合作的感覺,因為新冠疫情可能是他們自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最大的危機。在許多其他國家我也看到政治分歧在此議題上縮小,因為他們努力為本國人民做到最好,但在台灣似乎不是如此。

在反對黨對衛福部長進行了數週提問和攻擊之後,老實說那些問題通常很愚蠢,台北市副市長承認她沒有接聽國家總指揮官的電話,儘管她擔任台北市疫情副指揮官, 也出席在衛福部舉行的每日疫情會議。

就在我寫這篇文章的同一時刻,為了抵抗傳染病大流行,全世界都竭盡所能開始施打疫苗,台灣人也開始排隊等著在他們手臂上扎一針,但是台北市比其他城市晚了一步。

她,我再說一遍,她沒有接衛福部長給她的電話,然後在臉書上吹噓。這是令人嘆為觀止的傲慢,幾乎像是一記耳光打在她代表的人民臉上。在我看來,這相當於瀆職罪,是對她應該保護和服務的台北人民的極度蔑視。

我敢肯定,她宣誓就職時承諾會做好保護和服務市民的工作。但是相反地,她玩著幼稚的政治遊戲,就像她的老闆一樣,將自己在當地的失敗歸咎於中央政府。她的老闆似乎認為其他城市比台北做得更好是因為「內線交易」,這不僅是一個毫無意義和薄弱的比喻,而且沒有什麼能夠超越他的受害者情結了,除了他無法應對的能力。

至少到目前為止,台灣已經非常不錯地度過了新冠病毒風暴,只要用統計數據與世界比較,就可以發現台灣在有效應對病毒危機的國家中,仍然處於上層。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疫情中許多國家的共同目標感越來越強,對立政黨的成員沒有對病毒抱有僥倖心理,而是對危機採取了異於過往的兩黨合作立場。敵對政黨在美國總統大選或英國脫歐等議題上進行無情的割喉戰,而一旦面臨醫療保健困境,為了共同利益而團結起來的感覺是很明顯的。但是台灣的反對黨除了不停反對,似乎缺乏具體積極的建議。

英美政黨聯合一致防疫

看看我的母國,主要反對黨工黨在去年 9 月向英國政府施壓,提出在機場實施更大限制和檢測的政策,但是很可惜並沒有被採納,當時陽性病例已經達到每天 6,000 例左右。四個月後,病例達到每天約 60,000 起的高峰。雖然在當時這個建議被忽略了,但是反對黨確實提出一個做過很好的分析,並且深思熟慮的建議。這不同於台灣反對黨在零星幾個病例出現,就要求全面篩檢。

人們普遍認為英國首相強生的保守黨在控制新冠病毒方面做得很差,這影響了該黨的聲望,下次選舉時,選民會記住這種事情。贏得選舉的方式,是運用智慧證明你可以做得更好。

也許台灣反對黨提出顯而易見的愚蠢問題,是因為去年政府在防堵病毒方面做得非常出色,並且以任何國際標準來看,現在還是繼續這樣進行。 或者,另一個可能性是反對黨成員的素質並不那麼好,他們只是單純無法在開口之前深思熟慮。

昨天我的台灣妻子給我看了在臉書上流傳的一則諷刺漫畫,裡面衛福部帶領一群地方縣市長,費力用繩索拉著台灣遠離巨大咆哮的新冠病毒,但是新北市和台北市的市長坐在後方,甚至漫不經心懶懶洋洋。

這個漫畫呼應我對一些國會議員和地方首長的認知,他們等著中央政府做所有的工作,並且動輒批評抱怨,沒有對現況做出太大的幫助。

和台灣相比,美國和英國當然是更成熟的民主國家,但你不得不懷疑國民黨是否太習慣於自 1949 年以來的長時期掌權,他們或許只是不知道如何當一個有效的反對黨。這個情形得改變,民主蓬勃發展會讓反對黨有更好的機會執政,任何反對黨都必須學會對政府提出具建設性的批評和建議。歸根結底,執政是他們的最終目標。

反對陣營如果能接受在國家面臨危機時有點兩黨合作精神這個想法,那麼他們一定能做得比現在好,而且重要的是請在開口說話或批評之前三思。如果想成為一個有效率的反對者,就需要思考、有創造性和建設性,遺憾的是我沒有看見大量證據,讓我感覺這種情況正在台灣發生。

作者在路透社工作超過三十年,從歐洲總部外派亞洲後就不再離開,曾任亞洲金融總編,南太平洋總編,南亞總編,北亞總編。退休後的台灣女婿目前旅居八里左岸,對台灣民主充滿興趣,希望能夠提供旁觀者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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