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的直接金融匱乏症

(圖/本報系資料照片)
(圖/本報系資料照片)

今年4月,當新冠疫情肆虐之際,中央銀行除了宣布降息1碼,總裁楊金龍還親自寫信、打電話給各家銀行董事長,期盼各銀行配合政府的紓困政策。為什麼連央行都要敦請銀行協助紓困呢?背後的真正原因就是台灣的「間接金融」根深柢固,「直接金融」欲振乏力。

台灣的直接金融占比屢創新低,現在已跌到了兩成以下,這代表著台股的籌資功能不彰,但相對地,我們又看見金控獲利頻創新高,這種過度傾向間接金融的狀況只會讓台灣資本市場更形跛腳,企業因為籌資不易,只好讓資本支出縮水,這不但和全球資本市場的走向漸行漸遠,還會造成產業創新轉型的停滯不前。

那什麼是直接金融?這指的是企業能夠直接在公開市場發行股票、債券來達到籌資目的;至於透過銀行等金融機構放款取得資金的方式,就叫間接金融。這次疫情,美國聯準會(Fed)可以透過無限量的QE,藉由收購政府、民間債券,甚至收購垃圾債來提供企業需要的流動性資金,就是因為美國的直接金融占到了87%,不像台灣的間接金融比重仍然高達約82%,這導致了政府無法採用QE 購債模式,只好請銀行協助紓困,提供企業需要的流動性資金。

曾經,很多人問我:台灣的科技產業為什麼會成功?有人說是當時的政府政策,有人說是台灣人才的助力,我個人覺得其實90年代的台股籌資功能功不可沒,資本市場的蓬勃發展才是讓台灣科技產業能夠起飛的真正英雄。

直接金融與間接金融就像是一枚硬幣的兩面,我們很難說哪一面才是正面,但它們同樣重要,而且不可偏廢。而今,美國直接金融占了87%,鄰近的新加坡59%、香港70%,南韓58%,大陸的資本市場改革又箭在弦上,直接金融實力與日俱增,這個世界,適合間接金融生存的土壤越來越貧瘠,我相信直接金融的實力將是未來幾年全球產業競爭的關鍵因素。

如果直接金融這麼重要,那為什麼台灣提升直接金融那麼難呢?一般來講,每個社會都一定有很多的人和機構有多餘的資金需要投資出去,但同時又有很多的企業和個人、家庭缺少資金,需要融資。金融市場的最基本功能本來就是把這兩邊撮合在一起,讓資金能夠從剩餘的一方移轉到短缺的一方。

台灣的閒置資金之所以選擇銀行作為通道,就是因為沒有明確的產業政策引導民間資金、沒有熟悉產業金融的人才掌握風險,更沒有培養足夠的產業趨勢調研人才,在「不投資最安全」的錯誤思維之下,當然就希望所有風險都能夠由銀行來承擔,而政府也以為做好緊扣銀行風險的關卡工作就萬事OK,這不但錯誤,也是台灣始終打不開間接金融死結的一個原因。

不幸的是,今年的疫情來襲再一次凸顯了台灣過度依賴間接金融造成的籌資不正常、不健康的現象,台灣中小企業明明面臨資金告急,甚至有些「慘業」出現倒閉潮的現象,但銀行滿手的現金,卻又因為風控法遵的種種要求,除了難以開展新業務,讓自己被卡在中間進退失據,更讓中小企業的借錢仍然困難重重。於是乎我們看見政府官員一個個汗流浹背的站台新創圈與各個論壇,雖然擠出笑容比著勝利的手勢,努力強調政府對於中小企業與新創的支持,但整個新創圈與中小企業的資金籌措仍然困難,各個金融機構仍然只能不動如山。

事實上,隨著科技和金融數據的發展,金融市場信息不對稱的困難早已下降,這讓直接金融變得不再那麼難以推動,企業發行股票和債券融資的空間也在加大,這是台灣發展資本市場的最佳時機,只要能夠讓資本市場在金融體系中的角色變重,直接金融的比重就會增高。直接金融的比重增加,自然就能觸發上市公司的股票動能,也可以激發企業透過股市增資、發債的意願。台灣現在全球貿易排名高居第18名,直接金融的比重卻只有17.71%,這絕對是一個不正常,也不健康的現象。

在疫情過後,金融發展將對經濟增長、產業發展影響重大,台灣不應該只滿足於經貿與國際接軌,直接金融的比重也應與世界接軌,改善直接金融匱乏症,就是台灣現階段金融改革的重中之重。 (作者為創投合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