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看烏克蘭危機:「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圖片來源:Getty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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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與北約盟國將於本週針對以烏克蘭危機為重心的歐洲安全問題,與俄羅斯舉行系列會議。第一場是美俄雙邊會談,1月10日在瑞士日內瓦舉行,由美國副國務卿雪蔓(Wendy Sherman)主持;第二場是北約與俄羅斯會談,1月12日在比利時布魯塞爾舉行;第三場是俄羅斯和成員包括美國代表在內的「歐洲安全暨合作組織」(OSCE)會談,1月13日在奧地利維也納舉行。

烏克蘭危機是舊問題。2014年烏克蘭在大規模抗議後建立親西方政權,但同年俄羅斯兼併克里米亞,並開始支持烏克蘭東南部頓巴斯(Donbass)地區的親俄武裝力量與烏國政府軍作戰。雖然烏克蘭與俄羅斯在德、法等國調停下,達成《明斯克協議》(Minsk Protocol),但戰事至今未歇,並已導致1.4萬人喪生;而俄烏雙方皆指責對方不履行協議,且烏東親俄勢力宣布成立頓涅茨克人民共和國(Donetsk People's Republic)及盧甘斯克人民共和國(Luhansk People's Republic)。這兩個共和國形同烏克蘭的「國中之國」,讓基輔坐立難安。

與烏克蘭危機相關的是北約東擴問題。俄羅斯以安全為由,反對北約吸納烏克蘭,並自認擁有否決權。冷戰結束後,北約2次東擴,吸收了中東歐及波羅的海國家。捷克、匈牙利和波蘭於1999年加入北約;斯洛伐克、保加利亞、羅馬尼亞、斯洛維尼亞及與俄羅斯接壤之波羅的海國家愛沙尼亞、拉脫維亞、立陶宛,亦於2004年加入北約。因此,北約被烏克蘭視為擺脫困境的出路,2020年6月,烏克蘭成為北約6個所謂「機會增強夥伴國」(EOP)之一。

截至目前為止,俄羅斯已在靠近烏克蘭和克里米亞邊界地區集結10萬大軍。美國情報單位指出,俄軍隨時有入侵烏克蘭的可能。美國總統拜登與俄羅斯總統普丁,在去(2021)年12月就進行了2次通話,但對烏克蘭危機議題並無交集。拜登告訴普丁,美國及盟友將對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行為做出「果斷回應」;普丁則表示,如果對俄羅斯實施新制裁,將會是「巨大錯誤」。

與此同時,《俄羅斯衛星通訊社》報導,美國航空母艦杜魯門號未按原計畫赴中東,而繼續滯留地中海,旨在向歐洲的北約盟國提供支持。俄羅斯形容,與西方大國針對烏克蘭形成的僵局,比冷戰時的古巴飛彈危機更嚴重。

如何處理烏克蘭危機,將是拜登政府繼阿富汗撤軍後,面臨的另一個外交考驗。在外界看來,拜登的作法應與其前任不同。美國前總統川普2018年6月於加拿大魁北克參加G7峰會時曾說「克里米亞是俄國的,因為在克里米亞每個人都講俄語」,且川普認為G7應重新接納俄羅斯,並批評烏克蘭是世界上最腐敗的國家之一,質問各國領袖為何要支持烏克蘭。此外,川普多次揚言退出北約,並就國防支出問題公開抨擊,認為北約在消耗美國。

拜登原本就視俄羅斯為美國的首要敵人,並強調要以聯盟體系對抗這個共同敵人。問題是,如果俄羅斯真的對烏克蘭動手,拜登有可能派遣美軍出兵協防嗎?據說這個議題不在「拜普會」的談判桌上,但拜登卻在會後坦承「根據《北大西洋公約》第5條規定,若北約盟友遭攻擊,我們確實負有協防的法律義務。問題是,這些義務並不適用於烏克蘭。」很明顯地,拜登不願

派兵保護烏克蘭,而寧願透過外交途徑處理危機。

而在美國處理阿富汗和烏克蘭危機的過程中,總是有人提到台灣。白宮國安顧問蘇利文(Jake Sullivan)在「拜普會」後記者會就被問到,「若俄羅斯入侵烏克蘭,而中共又同時對台用武,美國是否做好因應準備?」

台灣與烏克蘭的處境確實有許多雷同之處。首先,雙方皆面臨嚴重的安全威脅。烏克蘭與俄羅斯同屬東斯拉夫人,種族、宗教和文化相同;烏克蘭雖然在蘇聯解體後宣布獨立,但西方憂心,在俄羅斯併吞克里米亞後,烏克蘭會成為普丁恢復昔日帝國雄心下的獵物。而兩岸同文同種,1949年分治後,中華民國退守台灣,但中共將兩岸統一視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過程,且不排除使用武力以達成目標。

其次,台灣與烏克蘭皆處戰略要衝,基於地緣政治利益考量,皆為兵家必爭之地。但台、烏面對的是中、俄兩強,在雙方實力極不對稱的情況下,台烏為了維護自身生存,在不同程度上,都期待美國與其盟國能提供必要的防衛協助。

美國看待烏克蘭危機和台灣問題有下列共同點:一是美國視中、俄為戰略競爭對手,不願見到它們分別在歐亞地區擴張權力;二是美國避免因中俄聯手,陷入東西兩面作戰的困境;三是美國的歐亞盟國,基於本身與中共存在龐大經濟利益,不願明確表態支持美國對抗中、俄的立場。

但畢竟台灣與烏克蘭不同,美國在因應兩地危機時,也可能出現下列差異之處:第一,美國與烏克蘭有正式邦交,與台灣只維持實質關係,因此美國可以指責俄羅斯在烏克蘭的行動是「干預內政」,但在「一中政策」下,美國只能認為中共對台用武是「片面改變現狀」;第二,美國可以透過北約助烏克蘭一臂之力,卻難以將台灣納入美國主導的亞洲集體安全體系;第三,台灣處於第一島鏈,台灣安全直接攸關美國的安全利益,而烏克蘭與美國之間,則沒有如此直接的安全連帶關係。

台灣應從「旁觀者清」的立場,汲取拜登政府處理烏克蘭危機的經驗。第一,烏克蘭歡迎西方介入,但恐成為「棄子」,故強調與俄羅斯溝通的重要性;第二,俄羅斯無法改變烏克蘭獨立的現實,但要避免烏國成為西方對俄羅斯及東歐實施和平演變的前沿基地;第三,拜登面對國內壓力,無法對俄示弱,但除了經濟制裁,拜登手中的籌碼有限,因此如何處理烏克蘭危機,將考驗拜登的政治智慧。

【作者 趙春山/淡江大學中國大陸研究所榮譽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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