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詩意畫》之「過雨看松色,隨山到水源」

作者:廖學政,中國美術協會秘書長、中華畫筌美術協會前理事長、中國當代書畫家聯盟副主席、台灣藝術學會會員。師承江兆申門下陶晴山老師精研山水畫,重筆墨。
作者:廖學政,中國美術協會秘書長、中華畫筌美術協會前理事長、中國當代書畫家聯盟副主席、台灣藝術學會會員。師承江兆申門下陶晴山老師精研山水畫,重筆墨。

▲作者:廖學政,中國美術協會秘書長、中華畫筌美術協會前理事長、中國當代書畫家聯盟副主席、台灣藝術學會會員。師承江兆申門下陶晴山老師精研山水畫,重筆墨。

「過雨看松色,隨山到水源」出自唐代詩人劉長卿所作的五言律詩《尋南溪常山道人隱居》。作品描述詩人到山中拜訪一位道士卻未如願,尋覓過程中沒有失望惆悵,反而從周圍的美景中獲得精神的愜意和心理的滿足。

詩作背景

創作與大曆(唐代宗年號,七六六至七九九年)前後,是個感傷時代,很多詩歌都著意表現感傷色彩,但更多的是擺脫時代失意、政治苦悶、人世困惑,而追求寧靜、淡泊的心理。劉長卿此詩也反映了當時的「時代心聲」。

詩詞原文

尋南溪常道士

一路經行處,莓苔見屐痕。
白雲依靜渚,芳草閉閒門。
過雨看松色,隨山到水源。
溪花與禪意,相對亦忘言。

逐句釋義

(我)沿著山徑一路尋來,只見青苔上還印著踏過的屐痕。(放眼望去)那白雲依戀著寂靜的水中洲渚,萋萋芳草遮掩著閒靜的門庭。山雨過後欣賞山中蒼松的翠色,路隨山轉見到溪流的水源。溪花開放頗有禪意,(即使尋到了常道士)也只能相對忘言了。

作品賞析

這是一首描寫作者尋南溪道士不遇的詩,寫得別有深趣。「尋」字為詩眼,是全詩的抒情線索。

此詩寫尋隱者不遇,卻得到別的情趣,領悟到「禪意」之妙處。結構嚴密緊湊,層層扣緊主題。詩題為「尋」,由此而發,首兩句一路「尋」來,頷聯寫遠望和近看,「尋」到了隱士的居處。頸聯寫隱者不在,看松色尋水源,別有情趣。最後寫「溪花自放」而「悟」禪理之無為,即使尋到了常道士,也只能相對忘言了。「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全詩之意在於情與景,情景交融,相對忘言。

全詩大意是說,我一路漫步前行,只見莓苔上印著清晰的足跡。大概常道土出遊去了吧,當我快要走到他的住地時,放眼望去,那白雲依戀著水中洲渚,萋萋芳草遮掩了閒靜的門庭,一片清幽的景象。這說明道士已經出去很久了。尋人不見,便觀覽周圍景色,以景襯人。通過環境的描寫便可瞭解常道士之為人,亦可折射出作者的精神境界。那雨後青松,顯得更加蒼翠可愛;趁興沿著山路走到水源,飽覽了一番這山中的秀麗景色。果然溪花開放,自然舒展,光鮮燦爛,不求人賞,頗有禪意。我與溪花相對靜觀,似亦參悟,萬慮俱寂。在這清幽靜寂中,早已心領神會,何必去言傳呢?一片禪機妙悟,包含了多少世滄桑的意蘊。這雖是舊時逃避現實的消極思想,但也寫出了一種靜寂而澄澈的境界,清新可喜。中間兩聯,寫景如畫,情致自然。全詩情景交融,景為情趨,情由景生,妙合無垠,自然渾成,結構上也獨具匠心,趣味天成。

首聯「一路經行處,莓苔見屐痕」,開始二句就突出一個「尋」字來,順著莓苔屐痕,一路尋來。語言淺淡質樸,似乎無須贅言:那人跡罕至的清幽山徑,正是常道士出入往來之地,這裡沒有人間喧囂,滿路莓苔。履痕屐齒給來訪者帶來希望和猜想:幽人不遠,晤面在即。

頷聯「白雲依靜渚,芳草閉閒門」,寫由順其路而始入其居境。兩句寫景平列,用意側重「閉門」尋人不遇。「白雲依靜渚」,為遠望。近看則「春草閉閒門」,蓬門長閉,碧草當門,道士不在寓所。如果說一路莓苔給人幽靜的印象,那麼這裡的白雲、芳草、靜渚、閒門,則充滿靜穆淡逸的氛圍。渚是「靜」的,白雲、芳草也是靜靜的。門「閒」,不遇之人,來訪者不期然而然的心境也「閒」。一切都顯得恬靜自然,和諧默契,不受絲毫紛擾。在自然景物的觀照中,悄然融入自在平靜的心緒,來訪不遇的悵然,似乎被這清幽、寧靜的環境,帶有內省參照的「禪意」所沖化,漸趨恬然。

上四句敘尋而不遇,意緒明白。後四句繼寫一路景觀,渾化無跡須緩緩味出。

頸聯「過雨看松色,隨山到水源」,這看松尋源,所趨何向,是不遇而再尋,還是順便一游其山,還是返回,作者沒有說出。兩句以景帶敘,下句敘事成份更多些。「水源」,應該不是指來時「經行處」,所以「隨山」不是下山,而是入山,隨山轉折,緣山道探尋水源。道士不在寓所,因此這尋水源,也就是尋道士,「隨」字簡潔,山道紆繞,峰迴路轉,隨山探源,緣水經山。其間林壑深秀,水聲潺潺,都由這個「隨」字導人神遊,啟迪豐富的「曲徑通幽」的想象。上句「過雨看松色」,或指道士居所「門外景」,或指「隨山」時的景緻。「過雨」暗示忽然遇雨,作者僅僅用一「過」字表示它的剛剛存在,而著意于雨霽雲收之後翠綠生新的松色。「過」字,把陣雨帶來的清新宜人的氣息、物色,輕鬆自然地托顯出來,同時也隱隱帶出漫步山道的時間進程。「過雨」,涮新了松色,也帶來冥想。自生自滅的短暫一「過」,和靜靜白雲一樣,已在寫「禪意」。

尾聯「溪花與禪意,相對亦忘言」,作者看見了「溪花」,卻浮起「禪意」,從幽溪深澗的陶冶中得到超悟,從搖曳的野花靜靜的觀照中,領略到恬靜的清趣,溶化於心靈深處是一種體察寧靜,盪滌心胸的內省喜悅,自在恬然的心境與清幽靜謐的物象交融為一。況且禪宗本來就有拈花微笑的故事,這都溶入默契不言的妙悟中,而領會出「禪意」,因用「與」,把物象和情感聯結起來。禪宗的妙悟和道家的得意忘言,有內在相通之處。佛道都喜占山林,幽徑尋真,蕩入冥思,於此佛道互融,而進入「相對亦忘言」的精神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