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須有優於美國的大國哲學

大陸崛起,美國打壓,西方與東亞諸國警覺,台灣趁此大內宣,彷彿全世界都在反中,其實不然,整個非洲及阿拉伯世界絕大多數與大陸友好,而會讓台灣人覺得全世界都反中,主要是因全球的話語權還在美國及西方手裡,而仇中以及唯美國是瞻更使台灣放大了這個效應,在此做足了大內宣。

大陸在第三世界幫助了許多國家的建設與人民的生活,在國內使近億人脫貧,按理說,這是亮眼的成績,但為何會形成許多人眼中負面的印象,從內講,當然有大陸該反躬自省的地方,一句「滿招損,謙受益」正可道盡。

本來,自積弱而富強,外顯雀躍乃人情之常,但中國在領土及人口上原就是大國,略有驕矜,乃至盛氣凌人,都會給四鄰無比壓力,惹人反感。

而這自滿外顯,看在西方,尤其美國眼中,正是對其霸權的挑戰,這哪是稱霸百年的美國所能忍受,於是一味強調中國的威脅與邪惡,就成了推託卸責、收買民心的政客最廉價而有效的訴求。美國的反中,一定程度正來自政客之間的競相喊價。

然而,從地緣政治視中國崛起固乃一種潛在威脅,真讓西方政客可以趁勢而為的,還有那500年來地球都由西方人主宰的心理背景。過去美蘇對抗,領頭者仍是白人,從心理講,還屬自家人之爭,這次卻是東亞積弱的黃面孔崛起,心理上自然難以接受。換句話說,500年來都西方說了算,這次要面對話語權的分享乃至旁落,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樣的社會心理是仇中的溫床,西方的學界政界為合理化此心理,就援引了「文明衝突論」支撐,說這是不可避免之勢,而將這衝突,更就定位為非西方的落後極權文明與西方自由民主文明的衝突。

「文明衝突論」是上世紀90年代美國政治學者杭廷頓所提出,這提出有他的洞見,尤其是看到基督教文明與伊斯蘭國家間的根本衝突。

這根本衝突原有其歷史背景,基督教世界與伊斯蘭世界的衝突曾引發長達200年的十字軍東征,從西方觀點,這根本矛盾一直存在,只是到20世紀末再次成為對抗的基點。

然而,文明之間必定是以衝突作為基點而存在的嗎?在歷史情結下西方人很少會提出這樣的疑問,但在中國這基本沒殖民過其他國家的歷史大國卻很容易有此疑問,而中國的崛起也應該對這問題可以提供不一樣的答案,否則,文明愈昌盛就代表著武器愈精良,相互毀滅的可能性也愈高,這樣的文明發展又有何意義?而又有誰可以成為最終的贏家?

從文明衝突的角度,西方當然認為只有西方價值才能使這世界被安全掌控,但如果承認世界上還有許多不同的價值,而這些價值又是不同歷史的產物,對事物也各有其一定的涉入與掌握,則文明之間就不是「非對即錯」的選題。也就是說,用「文明板塊」取代「文明衝突」,才是超越衝突的根本之道,不同板塊間的競爭,不是在將自己的價值凌越於別人,是在彼此尊重上的一種自然競爭。

作為世界性的大國,尊重其他文化固是前提,但在全球連動性的當代,對全球事務自然也得更有遠見、負更大責任,看事物須更前瞻、更全面,換句話說,作為全球之大國,就要有一套能更利於全球的「大國哲學」。

這樣的大國哲學,在強調文明衝突的西方近期內恐怕不會成為主流,卻是中國可以著力之處,「命運共同體」正是在此的一個基點,而在這基點上,中國能如何承擔奉獻,正是大陸在建構有別於西方文明衝突論的「大國哲學」時須特別強調的。

總之,大陸能否擺脫西方視角下的「中國威脅論」,關鍵正在自己能否發展出一套具說服力,利於全球,且優於美國的「大國哲學」。 (作者為文化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