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文】後數位時代的領導學與生存術

「不確定」（Uncertainty）這個概念，在1977年為美國經濟學家約翰．肯尼斯．加爾布雷斯（John Kenneth Galbraith）正式提出後，成為人們對於後現代（Postmodern）社會時代性格最為深刻的體會和認知，因為科學技術和交通建設突飛猛進的發展，加速推進了全球化的進程，擠壓了地球的物理時間和空間，而為不同的世界、文化、制度、觀念和人群帶來全新的交往、互動和衝突，人們面對著巨量未曾有過的經驗和知識，撲面而來的是前所未有的機會，以及前所未見的危機。

1990年代出現的網際網路，更以如同光速般的效率，構造和演化出恰如平行宇宙的虛擬世界，這是由符號和影像，在人類的精神領域創造出來的新大陸。過去，人們只要不打開電腦或智慧型手機的任意門開關，那個世界就彷彿不存在，但是，隨著各種應用軟體的開發，以及人工智慧在公共治理和商業領域的大規模應用，網路世界迅速地完成了對人類生活世界的殖民，更者，物理和生物科學技術的開發，還引爆了物理世界和自然世界的宇宙大爆炸，讓人類的夢想與野心同時竄進了造物主的王國。德國經濟學家克勞斯．施瓦布（Klaus Schwab）所說的第四次工業革命，正在以融合物理、數位與生物的新科技，衝擊著所有的法則、經濟和產業，但隨著不同的用戶大國、技術大國和跨國企業集團基於資本主義的商業邏輯，在虛擬世界和實境世界與其整合系統中的全面競爭，也因為數位霸權和網路無政府主義的鬥爭無時無刻不在進行當中，人對於自由的本質性永恆渴望和各種系統技術試驗、權力競爭與系統接合中難以避免的漏洞或刻意製造的陷阱，網路全球化時代的不確定性所造成的機會和危機更遠甚於後現代。爆量的不確定性，毋寧是我們所置身的這一個後數位社會的時代性格。2020年爆發自中國湖北省武漢市的武漢肺炎（新型冠狀病毒病，COVID-19）全球大疫情，正就是生物科技濫用和全球化所造成的世紀災難，新的變種持續發現，誰又知道有沒有別種病毒蓄勢待發。人類為了防疫躲入了虛擬世界，視訊的交往正在取代實地的旅行和會面，新的國際空間形成，新的生活型態和需求在發生。

妮亞慕．歐姬芙（Niamh O’Keeffe）是英國著名的領導學與策略顧問，《未來形塑力》（Future Shaper: How Leaders Can Take Charge in an Uncertain World）是她在2020年3月出版的新書，由臺北道聲出版社在2021年初出版中譯本，這也是她繼暢銷書《100成就卓越領導力──新晉領導者的First 100訓練法》（Your First 100 Days: How to Make Maximum Impact in Your New Leadership Role）之後的第二本著作中譯本。在武漢疫情肆虐洶湧而導致全球政治、經濟和社會動盪不安的情況下，歐姬芙倡導的是有別於傳統的另類領導學典範，而更接近於危機領導。歐姬芙的領導觀念奠基在未來的「不確定性」以及隨之而來的「不可預測性」（Unpredictability）的認識之上，所以她認為過往的知識、經驗，以及全知全能大有為的領導者，已經不足以應付瞬息萬變的工作情境，但是正確的領導觀念和方法，則可以幫助個人和團隊我們成功突圍，形塑未來。

這讓我想起我學生時代曾經鑽研過的存在主義哲學，存在先於本質，人的意義在於他出於自由意志突破混沌的作為，而歐姬芙則更告訴我們，成功的未來在於領導的智慧和品格。在本書中，她首先提出未來形塑者的5P領導原則，這5P的領導智慧是樹立屬意的（Preferable）目標、強化說服（Persuade）的能力、堅持（Persist）到底的韌性、證明（Prove）擁有成功的團隊，和創造舞台（Platform）擴大聲望和影響力。歐姬芙接著再提出智慧領導者的12項人格特質，口訣是F.U.T.U.R.E.S.H.A.P.E.R.（未來形塑者），而分別是無所畏懼（Fearless）、不按慣例（Unconventional）、堅定不移（Tenacious）、有凝聚力（Unifying）、具有韌性（Resilient）、有同理心（Empathetic）和適應力強（Super-adaptable）、努力工作（Hard-Working）、真實誠懇（Authentic）、積極主動（Proactive）、活力充沛（Energizing）和善於應變（Resourceful）。歐姬芙以5P和F.U.T.U.R.E.S.H.A.P.E.R.清晰的架構以及生動勵志的成功故事，提供了讀者過目不忘而可終生受用無窮的啟示，不啻是我們在亂世裡通過團隊互助合作的成功心法。

歐姬芙的領導心法對於中文世界的讀者乃饒富啟發，原因在於中國人的民族性受到儒家文化兩千年的浸染，由於強調過度親緣關係，在企業或公共部門的組織領導中，經常難以擺脫家父長式的權威領導，以及遷就於集體的泛家族主義組織運作，中國文化中缺乏公平的領導選擇程序，所以領導的繼承往往會出現以親緣關係而非能力和品格的取向，不適任的領導者就會為組織帶來厄運，家天下、官二代對比家族企業、富二代，在臺灣海峽兩岸可以說是普遍的現象，只是表現型態和嚴重程度有所差異。歐姬芙相當重視團隊的培養以及領導者的品格，華人社會文化擅長以情感經營來潤滑組織關係，也向來強調以德服眾（不是王莽謙恭下士時的偽善），《論語．述而第七》曰：「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游於藝」，作為一種學問與人生的綱領，應用在組織領導，而轉化為目標設定、領導人格、團隊經營、專業技術各個面向，也大大有助於我們印證與會通歐姬芙的領導心法。

這是一本好看的書，最適合在疫情凶猛或者天氣嚴寒的時刻在家品讀，思索人生與事業的下一步。（2021年1月10日晚6時，臺北晴園）

歐姬芙則告訴我們，成功的未來在於領導的智慧和品格。示意圖／Pixabay

專文屬作者個人意見，文責歸屬作者，本報提供意見交流平台，不代表本報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