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裏的笑聲／劉萍

劉萍

菜花老太早晨起來，感覺腮幫子腫了，左邊那顆大牙搖搖晃晃的，用鏡子照了照，果然腮幫子腫得像塞了個小麵包似的。唉……人老啦，就是不中用了。菜老太洗了把臉，梳好了銀白色的頭髮，紮好發簪，再把屋裏屋外打掃了一遍，轉身剛進灶屋。忽然鐵山塆上塆傳來吆喝聲“賣豆腐嘞……”。

“呦，有賣豆腐的來了？”

菜老太有點開心，真是適逢其會啊！今天牙口不好，就想吃些豆腐及一些軟的東西，賣豆腐的就來了，她趕緊的拿出一個大花碗向上塆走去。

這幾年，村裏人陸續在城裏買了房，不是逢年過節，平時根本沒有人回來。現在，上塆就住著七個老頭老太太，加上和菜老太同住在下塆的幾位老人，二百多人的鐵山塆，目前滿打滿算也只有這麼幾個老頭老太居住。

“賣豆腐嘞”的吆喝聲是從張三豐的院子裏傳出來的。此刻張三豐正站在院內，伸直脖子像公雞打鳴一樣扯開嗓子吆喝“賣豆腐嘞，賣豆腐嘞。”

“咦，那不是老張叔嗎？”

菜老太停下了腳步揉了揉眼睛，仔細的往對面看過去，沒錯的，就是老張叔沒錯啊，只是原來的萎靡、邋遢樣沒有了，現在整個人看上去精神煥發的，變年輕了。

“好你個老張叔，一大早瞎吼吼的，我還以為真的是賣豆腐的來了，你兒子不是接你去看病嗎？才一兩個月，病就好了？”

“當然啦！沒見到我現在氣血好了，精神好了，說話也大嗓門兒了嗎？昨晚我讓兒子送我回來，就是想給你們大夥兒一個驚喜嘛。”張三豐一臉笑意盈盈地說。

“呦，還真的像變了個樣，變年輕了”。菜老太覺得很好奇，想繼續細問一番，只聽張三豐繼續說道：“我住在我兒子家裏，天天都得聽他的‘安排’，要戒煙，早上還要起床鍛煉身體，還要多喝水。剛開始幾天我非常抗拒，難以接受。兒子對我說:健康，隨煙而逝；病痛，伴煙而生，戒煙並適當鍛煉身體，有助於促進人體新陳代謝，對於各種慢性疾病具有輔助治療的作用呢，老爸，你先多運動結合藥物試試看，說不定三五天後你的高血壓高血脂就能降下來，哮喘病也就不會再犯了呢。說到這裏，張三豐露出雪白的豁牙笑了笑，笑中略有和善、忠厚和溫馨的神情。他繼續說道:“還真是有神奇的效果，自從戒了煙並跟著兒子慢走到快走，我的血壓100/160mmHg,降到了80/130mmHg；血脂總膽固醇7mm01/L，到現在4.3mm01/L；甘油三酯5mm01/L，到現在是1.71mm01/L，全正常了。所以昨晚要求兒子把我送回來，還不是想念大家夥了，給你們一個驚喜嘛。”

正說話間，老支書禮蛟叔拄著拐棍，掇著一口藍邊碗也進了院子。緊隨其後的劉鳳香和吳雙蓮倆老太還沒有進院門，就在門外面叫著“賣豆腐的，給我倆來二斤。”菜老太一聽有人發問，覺得可樂，捂著腮幫子嘎嘎的竊笑。

“喲，三豐哥回來了，昨晚回來的？咋又賣上豆腐了？”劉鳳香老太不可思議的問道。

張三豐滿臉笑容，轉身從堂屋搬出二條矮板凳出來招呼大家坐下。

大家坐下來後，張三豐連忙向幾位老鄰居解釋道：“早上起來鍛煉身體，順便吆喝幾聲通氣通肺，把你們吵到了，是我的不對。我請你們吃早飯，瘦肉下麵條。老支書坐下來說:“三豐，看到你病好了回來，我們都高興啊！到了這個年紀，身體健康了，兒女們也就少一些負擔了。”

劉鳳香和吳雙蓮假裝生氣，大聲地嚷嚷道，“吃個早餐就算完了？今天在你家吃一天。”張三豐笑道:“吃幾天都沒問題，昨天割了幾斤豬肉回來，夠咱們大夥吃幾餐的。”

張三豐邊說話邊起身張羅，給每個人放了杯熱水，喝著熱水，劉鳳香臉上漾出甜甜的笑，站起來說：“難得三豐哥熱情好客，今天就在三豐哥家吃了，哈哈哈，我來做早餐，多切些瘦肉下麵條，老枝條剛到地裏給蘿蔔澆水去了，等會也叫他來吃碗面。”

吳雙蓮老人饒有興致地說：“張叔，你接著給大夥講講你在外面過的精彩生活吧！”張三豐笑道:“有什麼精彩不精彩的，好好過生活才是生活。我的高血壓、高血脂、糖尿病都已經恢復正常了，這跟平時生活有關連，聽了兒子的話我戒了抽了幾十年的煙，沒想到身體真的越來越好了。聽我兒子說，煙霧對身體刺激可以造成過敏，有時煙霧所造成的過敏可以引起過敏性咳嗽、咳嗽變異性哮喘或者咽炎等，影響呼吸道的健康，現在戒煙了，哮喘病也好了，你們聽聽，我有哮喘聲？哈哈。”

“哦，難怪，張叔，恭喜你戒煙成功，疾病跑空。”吳雙蓮老太邊看手機邊點頭又說道，“以後啊，咱們這些老頭老太也要少抽煙多走動，別老幹坐著聊天看電視，多活動活動舒筋活血呢。”

菜老太接話說，“禮蛟叔，您和我雙蓮妹子，年輕的時候一個支書一個婦女主任，你們是一對好搭檔，你看她今天穿的這件粉馬甲多好看啊！要不你倆給大夥合唱一段越劇《天仙配》？”

“要的，要的，要的！”

大夥兒正在說著笑著，老枝條進院裏來了，隨口說道：“你們瞎吆喝，把我從山上哄回來，我得回來瞧瞧。”沒等眾人接話，快人快語的老枝條順著自己的話說：“你們聽我的吆喝才是正宗的——修鎖補傘，箍木桶紮簸箕，鏟刀磨剪刀……”聲聲吆喝，又一次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本來寂寞的農家小院，在老人們的歡笑聲裏顯得熱鬧非凡，散發著勃勃生機。此刻霞光普照，雞鳴水流，綠樹掩映的鐵山塆一下子又活了過來，老人們眼睛裏放著光，仿佛回到了年輕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