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趨緊張的東亞局勢，日本新一代主力戰機之發展方向

F-2戰鬥機預定將於2035年退役，作為其後繼機型的新一代主力戰機「F-X（Fighter-eXperimental的縮寫）」的研發計畫正在推進之中。不同於日美兩國聯手在美國F-16戰鬥機基礎上改良開發的F-2，此次日本將自己掌握研發主導權。著眼於日趨緊張的東亞局勢，新一代戰機將採用怎樣的理念，展現怎樣的形象？我們就此採訪了戰鬥機飛行員出身的原自衛隊統合幕僚長岩崎茂。

新戰機將改變戰鬥機的概念

日本2000年開始配備的F-2戰鬥機預定將在2035年以後逐步退役，由後繼機型F-X接替。儘管F-X的研發工作才剛剛起步，但原幕僚長岩崎茂表示，「新一代戰鬥機或將改變戰鬥機的概念」。這種顛覆性的轉變到底意味著什麼？

——F-X的研發工作已經起步，鑒於歷代戰鬥機的開發過程，您認為新一代戰鬥機將朝著什麼方向發展？

「過去很長一段時期，我國的戰鬥機部隊分為 FI（截擊戰鬥機，Fighter Interceptor）和FS（支援戰鬥機，Fighter Support）兩大塊。FI部隊的主要任務是防止敵方戰鬥機等的入侵，確保必要空域內的空中優勢，FS部隊的主要任務是對艦打擊、對地打擊和近距離空中支援（陸海作戰支援）。」

「然而，1997年作為F-1（戰鬥支援機）後繼機型開始配備的新一代戰鬥支援機（FS-X）的設計思想是，在保持原來的空中支援功能的基礎上，大幅提升了截擊能力（空對空作戰能力），FI部隊和FS部隊的劃分已經失去意義，所以之後就稱其為F-2戰鬥機了。目前正在加緊研發的新一代戰機之所以叫做F-X而非FS-X，就是因為這段歷史淵源。」

「不過，考慮到今後的戰鬥機體系將由F-15升級部隊、F-35A/B部隊和F-X部隊構成，所以F-X可能就需要具有F-15和F-35A/B所不具備的ASM（空對艦、空對地飛彈）搭載能力了。」

即將退役的F-2戰鬥機 （miyata／amanaimages／共同）

——那麼，新一代戰鬥機將是怎樣的戰鬥機？

「可以認為，它將會改變戰鬥機的傳統概念。」

——改變概念？

「傳統戰鬥機的主要任務是搭載飛彈、機槍和炸彈等武器，與敵方戰機展開空戰，確保空中優勢，對敵方陣地實施空對地打擊以及攻擊、擊潰敵方艦船。新一代戰鬥機應該會繼續承擔這些任務，但也會有一些變化，比如說網路會得到進一步加強，擴充其作為探測器的功能。」

——加強網路是什麼意思？

「除了傳統功能外，新一代戰鬥機還可以收集、中轉、傳輸各種資料，即具備過去的偵察機和電子情報（elint）機、信號情報（sigint）機等各種情報收集機的作用和迷你空中預警機（AWACS）的功能。換言之，它應該會在防禦作戰中扮演起核心角色。」

與無人機的聯動性

此外，岩崎強調了新一代戰鬥機所具有的無人機操縱功能。

「比方說，有必要考慮從搭載了多架無人機的戰鬥機或運輸機上放出無人機，（以戰鬥機內操縱和人工智慧（AI）技術相結合的方式）對敵方陣地實施偵察乃至轟炸之類的運用。無人機的價格基本上都比較低廉，即使被擊落也沒有多大損失，可以借此消耗敵方成本高昂的飛彈。」

「同時，通常來說，無人機體型較小，被發現或被擊落的概率較低，只要放出多架無人機，敵方就難以全部擊落。這樣的裝備可能會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今後的作戰方式。對於新服役的第一批F-X戰鬥機來說，可能來不及配置，但將來肯定需要這種功能。」

——您的意思是，將來與新一代戰鬥機搭檔的無人機還可以用在對彈道飛彈、高超音速飛彈和不規則彈道飛彈的偵察和情報收集上？

「雖然無人機的性能存在差異，但我認為這是完全可能做到的。通常來說，無人機可以保持低空飛行，所以被發現的概率較低，可以深入敵方腹地。這樣一來，不僅可以對彈道飛彈等發射基地實施偵察，甚至還能借助無人機上的探測器發現和追蹤地面發射井或移動發射架。」

「同時，通過在敵方彈道飛彈飛行軌跡上部署大量無人機，還可以撞擊低空飛行的彈道飛彈和不規則彈道飛彈。當然，這不是說無人機獨立探測，而是需要與原有的SEW（早期預警情報）和衛星星座（多顆人造衛星組成的系統）衛星等配合運用，今後，無人機大顯身手的場合會大幅增多。基於這一展望，F-X也有必要具備搭載無人機的功能。」

另外，岩崎表示，應該讓新一代戰鬥機可以根據需要逐步擴展性能。

「比方說，即使2035年造出了那時最尖端的戰鬥機，但考慮到近年來技術升級的速度，很快就會落後。除了在開發過程中積極跟上技術進步外，服役後也需要根據需要確保擴展性，即不斷提升能力，這具有極為重要的意義。」

「即使是在服役之後，新一代戰鬥機也可以合理提升能力，最終推動整個防衛裝備體系產生變化。美國開發的最新戰機F-35已經具備了這樣的功能，恐怕我國的F-X在研發過程中也應該參考世界的大潮流。」

應該致力於搭載飛彈的射程提升

——俄羅斯在遠端戰略轟炸機Tu-22M3等飛機上搭載了「匕首」高超音速飛彈。那我們是否應該考慮在新一代戰鬥機上搭載高超音速飛彈的可能性？

「作為軍事上的一般觀點，武器的種類和功能多樣化確實有助於安全保障，但必須兼顧預算開支。如何選擇和分配武器，必須從整個國家的綜合角度出發，在制定了安全保障政策之後再決定。關於要賦予新一代戰鬥機哪些功能，也應該從綜合角度判斷決定。」

「儘管我們都明白高超音速飛彈的性能優異，但要說F-X是否必須裝配，考慮到需要花費巨額研發費用，我認為從性價比（CP值）的角度來說，現階段不一定有這個必要。更應該優先解決的是提升各種飛彈的射程。即使從世界範圍來看，我國掌握的各種飛彈技術都是非常先進的。國產的ASM-2和ASM-3是可以在全球引以為傲的空對艦飛彈，AIM-4和AIM-5空對空飛彈也不遜於世界一流水準。」

「近些年，我們也在從其他國家引入遠程飛彈，但首先應該致力於提升這些國產飛彈的射程。因為飛彈射程得到提升以後，我國的作戰範圍將會進一步擴大，最終有助於提升威懾力。」

——日本正在推進「出雲號」和「加賀號」的所謂「輕航母化」。似乎還計畫引進F-35B戰鬥機，實現艦上甲板起降，新一代戰鬥機將來是否也會考慮在輕航母上起降？

「如果想在沒有配備飛機彈射器（Aircraft catapult）的『出雲號』等艦船上部署新一代戰鬥機，那就必須從設計階段開始調整思路，改為像F-35B那樣的STOVL（短距離起飛、垂直降落型）戰機。STOVL的功能和能力是十分重要的要素，從長遠來看具有必要性，但在現階段而言，恐怕有關方面並未將此納入視野。」

——有人推測日本或將與英國聯合研發F-X。

「2018年12月制定《防衛計畫大綱》時，內閣會議已經確定『將國際合作納入視野，由我國主導研發』F-X戰鬥機。換言之，F-X的研發工作雖然將以我國為主體，但如果外國企業有意參與，我們也會表示歡迎。比如，研發了F-22和F-35的美國洛克希德·馬丁公司、諾斯洛普·格魯曼公司、波音公司和英國BAE系統公司等企業都擁有戰鬥機製造經驗。戰鬥機引擎方面，美國的奇異公司和普惠集團公司、英國的勞斯萊斯公司都可能會成為備選對象。我認為這種合作機制的框架將在今年年底前初步成形。」

打造無敵的新型戰鬥機

——作為我國新戰機的競爭對手，最應該關注周邊國家的哪些戰鬥機？

「我想說的是，不會有競爭對手。因為我們必須打造具有絕對優勢的無敵戰鬥機。我們應該追求在技術上遠遠超過對手的性能。比如日本剛採用F-15（戰鬥機）和P-3（海上巡邏機）的時候，周邊還沒有任何國家擁有這樣高性能的裝備。所以，當時對手也必須在一定程度上清醒地認識到，如果對日本出手肯定會吃苦頭。這就構成了基於技術實力的威懾力。」

「同時，雖然我國有1億2000萬人口，但自衛官的編制定員僅為25萬人（受人員充足率等因素影響，實際人員為23.5萬到24萬人左右）。戰鬥機和艦艇的數量也有限。在這樣的背景下，要想保衛我國的和平、獨立與安全，必須在技術上形成壓倒性的優勢。即便是出於促使對手認識到日本的技術優勢，使其放棄發動攻擊的想法（威懾）的目的，新一代戰鬥機也必須具備其他國家無法企及的出眾性能，這是絕對條件。我堅信，在我國的主導下，完全可以研發出這樣的戰鬥機。」

能勢伸之 [作者簡介]

軍事記者。1958年生於日本京都市，早稻田大學第一文學部畢業，長期擔任國防問題相關採訪工作，1999年科索沃爆發武裝衝突之際，曾採訪貝爾格萊德（譯注：塞爾維亞首都）和北約總部。著有《飛彈防衛》（暫譯，新潮新書）、《東亞軍事情勢的未來》（暫譯，PHP新書）、《檢證 日本著彈》（暫譯，共著）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