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就跟孤兒結婚了，要不然也選個基督教家庭...」一位韓國媳婦看：究竟是誰讓素昧平生的婆媳成了仇敵

我不是不能煎，是不爽煎

韓國有個網路廣播節目名叫《Mom’s Radio》。這是由新手媽媽以及二度就業的媽媽一起開設的廣播節目，主題包羅萬象，包含了子女教育、自我開發、理財技巧、單親家庭等等。聽著她們的嘮叨，內心糾結彷彿被各種鬆綁。「天啊！原來妳也曾經這樣嗎？」就像跟失散多年的姐妹盡情尬聊一般。

其中我覺得最有趣的一集〈明太魚煎餅就交給你了〉，說出了逢年過節的媳婦們其實一點都不開心的真實狀況。「為什麼我們的能力只是煎煎餅？」「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活人來維持對死人的禮節？」她們講到好像快要拿飯勺起來示威一般，但最後還是摸摸鼻子回歸現實：「各位，祝妳們這次連假愉快。先去煎煎餅再回來聊吧！」

祭祀、禮節這些詞，我並不陌生，因為我爸爸是獨生子。媽媽已經煎了三十年的煎餅，姐姐和我每次都是餓著肚子，在濃濃的油煙味中幫媽媽的忙。爸爸偶爾還會說出幾句讓我們很傻眼的話：「供品只有這麼一點嗎？」「咦？你們什麼時候擺完了啊？」某次爸媽大吵一架後，媽媽就再也沒有準備過這些供品了。那之後都是爸爸獨自一人去祭拜。

簡化祭祀和禮節的話題，是韓國逢年過節一定會出現的新聞內容，而每次祭祀時，從來都不是由準備供品的我作主，而是先生作主的。我能說不要嗎？新聞報導總是以男性視角來思考這些問題，事情的發展取決於男性可以接受到哪種程度。所以，要有什麼突破性的改變根本是天方夜譚。

我先生是長子，結婚後他常說：「要由我主祭才行！所以妳最好不要說什麼不要辦這種話！」他以一句「要由我⋯⋯」強調責任感，擺出強勢的態度，而我講的只有：「我姓李、你姓金，我為什麼一定要負責金家的祭祀不可？」討厭煎明太魚並非時代的轉變，而是於情於理，都無法說服身為妻子的我們接受這件事。

有個朋友已經結婚十年了，他們家每個月要拜兩次，她說：「早知道我就跟孤兒結婚了。要不然也該選個信基督教的家庭才對。」身為職業婦女的她，家裡因為祭祀而起的衝突已經嚴重到讓她考慮離婚，主要的原因是強勢的婆家和裝傻的先生。本來有次差點要成功轉移政權，到後來卻只有她被當成笨蛋。「原本都已經跟大嫂二嫂說好，這次我們都不去拜，結果沒想到她們卻瞞著我偷偷去婆家。」雖然先生也有問題，但在現實中女性之間的合作竟然也如此不容易。

最近性別平權成為全世界的熱門話題，其中一個就是拿下坎城廣告創意獎的「無畏女孩Fearless Girl」的銅像。這個女孩是為了紀念「國際婦女節」而設立的，她跟高盛的公牛銅像對望，如同在對峙一般。女孩像在網路上也引起熱議，「這是正面攻擊以男性為主的社會」、「女人們！打破那看不見的高牆吧！」和女孩像有關的影片在網路上點閱率非常高。

身為廣告人的我也受到非常大的激勵。我想，如果要用影片拍攝韓國家庭因祭祀而起的爭執，標題應該會是「The War－明太魚煎餅之戰」，採敘事手法紀錄。第一幕，最近越來越多女人想和父母雙亡的男人相親，還有許多正值適婚年齡的女性改信基督教。但無法搭上這股潮流的已婚女性仍然承受著痛苦。（切換時空背景）這些媽媽們表情悲壯，拿著一隻隻冷凍明太魚聚集在廣場上，可以看到遠方迎面而來的敵軍，仔細一看，竟然是她們祭拜的祖先們！他們敲著鼓，在像《魔戒》那樣的沙場上宣戰。最後一句預告則是：「究竟是誰讓素昧平生的他們成為了仇敵？」

我不是不能煎，問題是……

一切的社會問題起源都是「普遍性的解釋」。「明太魚煎餅之戰」也是這樣。不要拿素昧平生的祖先來情緒勒索媳婦們，如果有需要保留祭祀的禮節，那麼就要思考是不是能夠盡可能簡化程序，保留其意義即可。否則，如果真的要維持祭祀的傳統，就應該要跟全家族討論，在互相尊重的情況下決定。光是不負責任地說一句：「妳是嫁到我們家的媳婦，理所當然要負責啊！」只會讓彼此氣死而已！

仔細想想，為什麼逢年過節一定要往婆家跑？然後為什麼婆家要覺得這件事這麼理所當然？在高麗時代，女人在社會上的地位和男人是平等的，甚至還有招贅的情況，財產也是平分的，但為什麼到了朝鮮後期傳入儒學思想後，我們的傳統就一面倒，變得只想要「廢除高麗」？真希望我們清醒的祖先能跟朝鮮時代的儒學思想家好好爭辯一番。

其實製作明太魚煎餅那種小事，我並不是辦不到。就算手臂已經痠到貼滿痠痛貼布，要煎還是可以煎。不過，就像是吩咐人做事時，至少要「說服並讓人理解為什麼要那樣做」一樣，現在我想知道為什麼只有媳婦要反覆從事這樣的勞動。而且如果真的是非做不可的事，我希望至少也能被肯定。起碼要說點安慰人的話吧？例如：「老婆，真的很謝謝妳花這麼多時間做這些。」

已經努力做牛做馬了，還要看婆家的臉色，連「我真的很累」這句話都因為身分是「媳婦」而說不出口。儘管世代改變了，但陋習依舊沒改。

現在，我們所有人都想知道，為什麼我們要煎明太魚煎餅？

試著不忍耐的練習

我幫不想煎煎餅的媳婦想到了幾個解法：

‧事先去傳統市場預約（我們社區賣的是韓幣一萬元一盒）
‧現在市場有賣冷凍的「綜合煎餅」。
‧假裝不小心搞砸食物後逃出廚房！
‧直接說我不想煎，然後倒在床上。
‧跟婆家長輩們進行「煎餅」協商。

以上，我沒辦法說哪個是正確答案，這得看你的膽量有多大、臉皮有多厚了。

責任編輯：陳宛欣
核稿編輯：呂宇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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