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遍世界感受土地經歷生死 曾寶儀用智慧累積的生命禮物

作者: 吳 小帽

這兩年,曾寶儀成了暢銷作家,《50堂最療癒人心的說話練習》教你和人說話;《人生最大的成就是成為你自己》是和自己對話;新書《一期一會的生命禮物》和生命對話。她走了很遠的路,終將失去至親的痛化為禮物。

腦海裡依稀還有曾寶儀早期主持綜藝節目、出唱片被包裝成偶像,那個叫「阿寶」的女孩的畫面,如今她已是團隊口中的「寶儀姊」。

除了因為年歲成長,更因為經歷:「大約在2012前後3年,一點一點事情的累積,讓我覺得應該停下來看發生什麼事,再貿然往前走,好像不是很對勁。」

那段時間遭逢最大的巨變,是爺爺過世,「我爺爺90幾歲,離開之前已經臥床了一年多,他是一個fade out(淡出)的過程,一開始不覺得是一件事,只是看他一點一點不再是我爺爺,到他真的沒有了,我的人生就有必須砍掉重練的感覺」。

爺爺對曾寶儀來說,是天使般的存在,相對於奶奶的精明幹練,爺爺每天溫柔接送她和妹妹上下學,成績好的時候會買禮物獎勵她們,考不好的時候一句責備的話都沒說過,她說:「爺爺是這世上第一個教我無條件去愛的人,這種愛不是你好的時候他才陪著你,是你不好的時候他始終如一。」

小時候她嘴邊有顆痣不好看,爺爺想帶她去點痣,「他就自己先去點,覺得醫生OK才帶我去」。

爺爺是曾寶儀最大的依靠,他的過世對她造成極大衝擊。(曾寶儀提供)
爺爺是曾寶儀最大的依靠,他的過世對她造成極大衝擊。(曾寶儀提供)

失去爺爺的傷痛,「跟空氣是一樣,你覺得有些東西存在是理所當然的,不會珍惜,直到他不見了,你才發現沒有空氣你會窒息」。

但如今她已能將爺爺的離世視為一份巨大的禮物,「我沒有意識到自己花了多久時間,它不是一個moment(瞬間)突然頓悟,它是我在旅途上的追尋;以前他生日、忌日、清明節去看他,香還沒拿起來我就開始哭,某一年我卻是笑著走進去,即使拿著香說話的我還是流眼淚,但是笑著的」。

之所以能將之稱為禮物,是「如果沒有這件事,我根本不會去想生死的問題;如果這麼巨大的祝福跟存在,我都可以忽視,那麼人生還有多少東西是我沒看見的?我生命中充滿了祝福,為什麼我視而不見」?

曾寶儀(左)為〈明天之前〉紀錄片到瑞士訪問執行安樂死的人瑞。(曾寶儀提供)
曾寶儀(左)為〈明天之前〉紀錄片到瑞士訪問執行安樂死的人瑞。(曾寶儀提供)

學會理解 尊重每個人選擇

收下這份禮物的過程,需要時間。她看了很多跟生死有關的書,上一些身心靈的課,進行禪修、打坐、體驗「頭薦骨」等療癒方式,讓自己回到原廠設定,她發現:「如果每天我們都在愛與恐懼、苛責自己跟鼓勵自己當中做選擇,為什麼要選擇恐懼與苛責?」

一開始不容易,需要練習,「但沒關係,就跟你訓練肌肉、跑步一樣,剛開始很喘很酸,久了就是自然的事」。

2018年,她為拍攝紀錄片《明天之前》來到荷蘭阿姆斯特丹,那是2011年爺爺過世後,她想放逐自己而來到的城市,卻是一段被傷痛綑綁、過得像行屍走肉般的假期。

《明天之前》有4個不同主題的紀錄片,以追求長生不老的《永生》為起點,以《告別的權利》探討安樂死終結,還有探討未來與人性的《性愛機器人》跟《美墨邊界》。

影片於2019年上線,兩年後她將這些鏡頭前後的故事,寫成《一期一會的生命禮物》。

不論是影像呈現或文字書寫,曾寶儀對於每個主題的正反意見,都採取「我是來理解這個世界,而不是來評斷這個世界」的態度,所以她說:「《一期一會的生命禮物》對我來說最大的收穫,就是我尊重每個人的選擇,尊重每個人定義自己的痛苦跟快樂,尊重他們什麼時候要放手。」

有很長一段時間,曾寶儀和寶媽關係緊繃,如今母女倆找到彼此舒服的相處模式。(曾寶儀提供)
有很長一段時間,曾寶儀和寶媽關係緊繃,如今母女倆找到彼此舒服的相處模式。(曾寶儀提供)

就像她和寶媽之間,曾經有過一段關係緊繃的日子。這幾年寶媽經歷過多次惡性腫瘤威脅,從甲狀腺到淋巴到肺,幸好都是0期,切除後不用做化療,堪稱幸運。

曾寶儀說:「第一次我有點怕,第三次我就不怕了。怕是一開始的直覺反應,但是怕有幫助嗎?我當然會擔心我媽,但恐懼於事無補還加深恐懼,我選擇成為她穩定的力量,需要我的時候我一定在,她想要一個人的時候我會讓她一個人。」

大自然流動 挖掘泥土裡的寶藏

曾寶儀自幼父母離婚,她跟著爺爺奶奶從香港搬來台定居,如今爺爺奶奶過世,她跟男友組了一個家,父母也各有自己的家,妹妹定居加拿大。但她說:「爺爺留了非常棒的禮物給我,就是我們這一群家人,不管在哪裡,我們的關係很緊密,彼此都很珍惜。」

對於交往16年的導演男友林明謙,她這樣下註解:「我男朋友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生活很重要的重心。」對於兩人的家,她的定義是:「家是我最想去、最想待著,最能夠輕鬆做自己、最能夠療癒我的地方。」

至於結婚這件事,她很誠實:「現在我覺得(結不結)沒差,但最近在看醫療劇,的確會想未來誰要簽字(同意書),我可能會為了這個去結婚。」

Lulu(左)是曾寶儀《我們回家吧》第一季的嘉賓之一,兩人一起在田邊散步,也品嚐了不少美食。(曾寶儀提供)
Lulu(左)是曾寶儀《我們回家吧》第一季的嘉賓之一,兩人一起在田邊散步,也品嚐了不少美食。(曾寶儀提供)

2020年她主持外景節目《我們回家吧》,請8位女明星帶她回自己的家鄉,品嚐美食、體驗人文,獲得很好的評價與迴響,已著手開拍第二季。

做這節目的緣起,竟只是她「想出去玩」,但碰到疫情出不了國,「那就跟好玩的人一起回家吧,一個地方最棒的精華,不是遊客在吃的,是只有在那裡生活過的人才知道,有回憶,有那個人為什麼會成為現在這個樣子的故事,身為主持人,我的工作就是要去把藏在泥土裡的寶藏挖出來」。

曾寶儀說:「要感受一個城市的好或不好,你必須得在那裡佇足,跟著當地人生活。」

就像她連續10年主持的台東池上秋收稻穗藝術節,她會在台上要觀眾拍完照、坐好定位後靜下來,花點時間和天空、稻田相處,感受大自然的流動,這些年來,她一直很認真地在感受土地家園,感受生命悲喜。

至親離開成為最寶貴的禮物,曾寶儀用離別開啟重生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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