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庫滿水位 為什麼台灣年年缺水?

文/呂國禎、劉光瑩

冬雨連綿,石門水庫蓄水量高達100%,但滿水位下,竟有三分之一都是泥砂。水庫變砂庫,誰是兇手?

開春以來,細雨綿綿,降雨不斷,台灣年降雨量高居已開發國家第一,為何成為缺水之島?台灣18座主要水庫,有6個水庫淤了三分之一的砂。每年全台水庫淤積量,竟然能填滿一座白河水庫,10年更能填滿一座石門水庫。

每年入秋到梅雨前,就可能爆發缺水危機,這十年來,缺水已成為新常態。如果不改善,2030年最慘重的景況,將是全台主要水庫的蓄水量只剩下一半,全台難逃限水惡夢。

《天下》選擇石門水庫,調查台灣水庫滿水位卻依然缺水的祕密。揭開缺水之島祕密背後的真相。

圖片來源:劉國泰
圖片來源:劉國泰

真相1:供水弱點,被韓國抓著打

台積電包養三百輛水車待命

1月26日,總投資金額5000億台幣的台積電五奈米廠在台南動土,這是台積電董事長張忠謀最後一次以董事長身分主持典禮。隨同張忠謀一起出席動土典禮廠務處資深處長莊子壽,負責台積電新廠水電供應,憂心忡忡。他擔心用電不穩定,也擔心再生水廠距離20公里外,管線如何鋪設、能如期完成嗎?

因為自來水不足,這座世界最頂尖的晶圓廠一半用水將來自台南市安平、永康區民眾沖完馬桶、洗澡的污水回收再生。只有利用再生水,供水才有可能穩定。

經濟部預估到了2031年,如不新增水資源開發,全台年自來水缺水量達3億5000萬噸,相當於一座石門水庫加新竹寶二水庫。台中、高雄、台南將嚴重缺水,新竹從不缺水轉為缺水。

雨一直下,但「其實台灣是個缺水的國家,」莊子壽說。就像是九二一大地震影響供應鏈,缺水的問題,也成為競爭對手韓國攻擊台灣的要害。

真相2:極端氣候,餵水庫吃土

台灣每年可埋掉一座白河水庫

2000年之前,帶來極端暴雨的颱風,每十年才2到4個,2000年之後,多達11個。最近一次的案例是15年,上半年台灣發生67年來最嚴重乾旱,但該年8月一場蘇迪勒颱風,卻讓石門水庫三天洩了2.1億噸的水,等於把一座水庫的水全洩光了,大旱、大雨同一年發生。

國家實驗研究院科技政策與資訊中心助理研究員賴允政以「水資源的過路財神」形容台灣,老天爺給了很多錢(水),偏偏自己口袋太小了,裝不下。

根據行政院永續會的資料,自04年之後,台灣水庫有效蓄水能力急遽下降。政府編列的清淤工程,最理想也只能進出平衡。如果水庫不斷淤積會怎麼樣?

前內政部長、台大土木系教授李鴻源曾經做過預估,到了2030年台灣水庫會淤積一半,屆時台灣一年會缺40億噸的水,缺水量遠遠超過經濟部預估,這是危言聳聽還是忠言逆耳?

根據國家災害防救科技中心的《二○一七台灣氣候變遷科學報告》,如果不算極端氣候影響,2030年,石門水庫淤積率會到48.6%、曾文淤積率會到53%,如果把極端氣候影響算進去,石門水庫淤積率會到62%、曾文則淤到了77.6%。水庫的砂比水多,曾文、石門兩大水庫真的成了砂庫。

真相3:違法開發,就地合法

違法又怎樣?拿圓鍬追打巡守員

可悲的是,石門水庫集水區的人為破壞,卻不曾停歇。

石門水庫集水區全區面積將近3個台北市大,全仰賴這廣大的土地收集水源。同理,如果這些地區土地崩塌、被破壞,泥砂最後也會流進石門水庫。

管理石門水庫的經濟部水利署北區水資源局長江明郎說,台灣水庫的泥砂來源跟集水區開發有關係,絕大部份來自天然因素,其次才是人為因素,「我們能做的,就是控制人為影響。」

問題是管「水」的單位,管得動地方政府、壓得住民意代表嗎?

17年12月26日,《天下》跟著由水利署、台大、中原土木系訓練的石門水庫巡守志工隊,一起到了位於石門水庫集水區的桃園市復興區基國派教堂。

兩週前,志工隊在這裡看到了挖土機在坡地旁挖出了一大塊空地,接著出動壓路機整地,還將坡地上的雜樹林砍光了。按專業訓練,現場沒有任何政府許可的告示牌,志工隊舉報違規。

沒想到,當《天下》再跟志工隊回到現場,現場卻充滿歡樂的過節氣氛,「2017年三民山城紅花燈火節」正在進行,諷刺的是官方網頁寫了指導單位是桃園市政府、復興區公所、大溪區公所、農委會桃園區農改場。

現場找到活動負責人,詢問是否破壞水土保持?他悍然拒絕受訪並告訴《天下》記者,整場活動是有合法的申請,而且是區公所、農業局支持的,暗示背後有靠山……。(完整報導,請見《天下雜誌》第64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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