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戰爭：2023年衝突可能的五種走向

烏克蘭衝突即將進入第二年。對於2023年局勢將如何發展，我們訪問了幾位軍事分析人士，聽聽他們的觀點。

衝突能在明年結束嗎？如何結束——在戰場上還是在談判桌上？還是會一直持續到2024年？

「俄羅斯的春季攻勢是關鍵」

邁克爾·克拉克（Michael Clarke），英國埃克塞特（Exeter）戰略研究所副主任

那些試圖入侵歐亞大草原國家的人，都注定要在那裏過冬。

拿破侖、希特勒和斯大林都必須讓軍隊在面對草原冬天時繼續前進，而現在，普京的部隊在倒退，他正在為冬天的到來開發更多部隊，等待在春天發動新攻勢。

雙方都需要暫停，但烏克蘭人有更好的裝備，也更有動力繼續前進，可以預期他們會保持這種壓力，至少在頓巴斯（Donbas）是這樣。

在克雷默納（Kreminna）和斯瓦托夫（Svatove）附近，烏克蘭非常接近取得重大突破，將俄軍擊退到40英里外下一條天然防線，接近2月份開始入侵的地方。

面對眼前如此大的利益，基輔（Kyiv）將不願停止行動。不過，在收復赫爾松（Kherson）之後，烏克蘭的攻勢可能在西南部暫停。

越過第聶伯河（Dnipro river）東岸，向俄羅斯通往克里米亞的脆弱公路和鐵路施壓可能過於困難。但永遠不能排除基輔方面可能發動新攻勢。

2023年衝突的決定因素取決於俄羅斯春季的攻勢。普京承認，約5萬名新動員的軍隊已經達到前線；剛剛動員起來的25萬人也在為明年的進攻接受訓練。

俄羅斯新部隊的命運在戰場上塵埃落定之前，除了繼續戰爭，沒有其他可能。

另一種可能是，短暫而不穩定的停火。普京已經明確表示，他不會停止行動。烏克蘭也明確表示，仍在為生存而戰。

「烏克蘭將贏回自己的土地」

安德烈·皮昂特科夫斯基（Andrei Piontkovsky），科學家和分析師，華盛頓特區

烏克蘭最晚將在2023年春季完全恢復領土完整，取得勝利。有兩個因素正促成這一結果。

一是烏克蘭軍隊和整個烏克蘭民族的動力、決心和勇氣，這在現代戰爭史上是前所未有的。

另一個是，在對俄羅斯獨裁者姑息多年後，西方終於成長起來，意識到自己面臨的歷史性挑戰非常嚴重。北約秘書長延斯·斯托爾滕貝格（Jens Stoltenberg）最近的聲明最好地說明了這一點。

「我們付出的代價是金錢。而烏克蘭人付出的代價是鮮血。如果專制政權看到武力得到回報，我們都將付出更高的代價。對所有人來說，世界將變得更加危險。」

烏克蘭必然取得勝利的確切時間取決於北約何時提供改變戰爭規則的一攬子軍事攻擊武器（坦克、飛機、遠程導彈）。

我預計馬里烏波爾（Melitopol）在未來幾個月（也許幾周）成為關鍵戰場。奪回馬里烏波爾後，烏克蘭人可以輕鬆地向亞速海（Azov Sea）進發，有效地切斷克里米亞的供應和通訊線路。

烏克蘭在戰場上取得巨大進展後，俄羅斯將在技術會談上正式同意投降。

烏克蘭、英國和美國等戰勝國將塑造新的國際安全架構。

「看不到盡頭」

芭芭拉·讚切塔（Barbara Zanchetta），倫敦大學國王學院戰爭研究系

普京預計，烏克蘭將被動接受俄羅斯接下來的行動，其他國家不會有實質性介入。這種嚴重誤判導致了曠日持久的衝突，似乎看不到結束的跡象。

這個冬天很艱難，因為俄羅斯對烏克蘭基礎設施的攻擊將打擊烏克蘭人民原本已經支離破碎的士氣和忍耐力。但事實證明，烏克蘭的應變能力是驚人的。他們將堅持下去。戰爭會持續。

談判的前景黯淡。為了達成潛在的和平協議，至少有一方需要改變核心要求。沒有證據表明這種情況已經發生，或者很快會發生。

那麼，結局將如何到來呢？

這場戰爭的物質和人力成本可能會打破俄羅斯政治精英的承諾。關鍵在於俄羅斯國內。

在歷史上的戰爭中，誤判是關鍵因素，比如美國的越南戰爭，蘇聯的阿富汗戰爭，都是以這種方式結束的。一旦誤判形勢的俄羅斯國內政治狀況發生了變化，退出——無論是否「體面」——將是唯一選擇。

不過，這可能只有在西方堅定支持烏克蘭的情況下才會發生，因為烏克蘭國內因戰爭成本而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

可悲的是，這將是一場曠日持久戰爭，涉及到政治、經濟和軍事決心。到2023年底，戰爭很可能仍在進行中。

「除了俄羅斯戰敗，沒有其他結果」

本·霍奇斯（Ben Hodges），前美國駐歐洲陸軍總指揮

現在計劃在基輔舉行勝利遊行還為時過早，但所有勢頭都在烏克蘭一方。毫無疑問，他們將贏得這場戰爭，可能是在2023年。

局勢在冬季會進展緩慢，但烏克蘭軍隊將比俄羅斯軍隊更有能力應對，因為他們所有的冬季裝備都來自英國、加拿大和德國。

到明年1月，烏克蘭可能會進入解放克里米亞戰役的最後階段。

歷史告訴我們，戰爭是對意志的考驗，也是對後勤保障的考驗。當我看到烏克蘭人民和士兵的決心，以及烏克蘭迅速改善後勤狀況時，我看到的只有俄羅斯失敗。

俄羅斯從赫爾森（Kherson）撤軍在一定程度上讓我得出了這個結論。這首先在心理上刺激了烏克蘭人民，其次令克里姆林宮極度尷尬，三是給了烏克蘭軍隊關鍵的作戰優勢——所有進入克里米亞的途徑現在都在烏克蘭武器系統的射程之內。

可能會達成某種協議，允許俄羅斯逐步撤出在塞瓦斯托波爾（Sevastopol）的海軍設施，甚至可能終止俄羅斯非法吞併克里米亞的條約（大約2025年）。但我相信，到2023年底，克里米亞將完全恢復烏克蘭的控制和主權。

烏克蘭沿亞速海沿岸的基礎設施重建工作正在進行，包括馬里烏波爾和別爾江斯克的重要港口，重新開放從第聶伯羅河向克里米亞輸水的北克里米亞運河將受到關注。

「期待現狀維持」

大衛·根德爾曼（David Gendelman），軍事專家，特拉維夫（Tel Aviv）

期待維持現狀，而不是戰爭「將如何結束」，是雙方下一階段想要實現的目標。

俄羅斯動員的30萬軍隊只有約一半進入了戰區。其餘的部隊，加上從赫爾森撤退後被釋放的兵力，給了俄軍發動進攻的機會。

俄羅斯對盧甘斯克和頓涅茨克地區的佔領將持續，但從南部到保羅格勒（Pavlograd）包圍頓巴斯地區的烏克蘭軍隊不太可能實現重大突破。

俄羅斯很可能延續目前的戰術，即在狹窄的方向上緩慢地壓制烏克蘭部隊，緩慢推進，比如在巴赫穆特（Bakhmut）和阿夫迪夫卡（Avdiivka）地區，在斯瓦托夫-克里梅納（Svatove-Kreminna）地區也可能採用同樣的戰術。

繼續針對烏克蘭能源基礎設施，以及對烏克蘭後方的攻擊將完成這場消耗戰戰略。

俄羅斯從赫爾森撤退後，大量烏克蘭軍隊也被釋放。對他們來說，最有戰略價值的方向是向南，到達馬里烏波爾和別爾江斯克，目的是切斷俄羅斯大陸通往克里米亞的通道。這將成為烏克蘭的重大勝利，這就是為什麼俄羅斯要強守馬里烏波爾。

烏克蘭的另一個選擇是斯瓦托夫（Svatove）。在那裏獲得成功將危及到整個俄羅斯前線的北翼。

最大的問題是，目前有多少烏克蘭軍隊可以自由行動，扎魯茲尼上將（General Zaluzhnyi）桌上擺著什麼樣的時間表，這說明有多少後備旅和兵團正在建設，將在一兩個月或三個月後凖備就緒，包括人力、裝甲車輛和重型武器。

等泥巴結冰後，我們就能知道問題的答案了，那時才可以回答戰爭「將如何結束」。

（選擇以上分析人士是基於他們所具備的軍事專業知識，而且能夠呈現多樣化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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