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市府的決心──消滅老鼠

2023 年 4 月 1 日起，紐約市民把垃圾放置到路邊的時間，由現在的下午4點，延後至晚上8點，但如果垃圾是裝在安全的桶子內，傍晚6點就可以拿出來，捆綁好的紙類回收，則可以放在桶子旁邊。這樣改變紐約人的生活作息，讓很多人覺得不方便而感到不滿，但市長意志堅決，除了為整頓市容，更重要的，是為了滅鼠。不過，老鼠肆虐紐約市，不是這幾年才發生的事，而是上百年的老問題，幾乎歷任市長都與老鼠宣戰，然而，鼠兒們卻是越來越放肆，所以，現任市長艾瑞克．亞當斯（Eric Adams）能挑戰成功這個不可能的任務嗎？

橫行紐約市的老鼠，主要有兩種；一為褐鼠（brown rat），是源自中國北方的棕色老鼠，據研究，是藉由挪威船隻傳播到全世界，所以又稱為挪威鼠（Norway rats），約1776年抵達美國；另一種為黑鼠（black rat），又稱為家鼠（house rat），於1800年代來到北美。

挪威鼠的體型非常巨大，是黑鼠的兩倍，為一般家中小老鼠的好多倍。一般來說，挪威鼠約為6～11英寸（約17.5～28公分），重量約在140至500公克左右。不過，也許是紐約的垃圾很豐盛，16～20英寸大、重達450至1000公克的挪威鼠並不少見，於是，先天體型優勢，加上較具攻擊性，甚至會吃掉黑鼠，自2014年起，挪威鼠就成了紐約市最猖狂的地頭。

黑鼠、挪威鼠特徵比較（資料來源：Karim-Pierre Maalej, Sponk, CC BY-SA 3.0）

這些老鼠不只出沒於下水道、商店、餐館、地鐵，更喜歡定居繁衍在衛生條件差的低收入區，而它們不只翻攪啃食人們的垃圾，也攻擊孩童；《華盛頓郵報》（The Washington Post）於1997年的一篇報導就提到，在貧窮的哈林區（Harlem）的一所公立小學，許多學生的身上常有被老鼠咬的傷口，甚至，早晨學生上學的時候，老鼠就在學校大樓外奔跑。不過，最恐怖的紀錄，是1860年於曼哈頓中城的一家醫院裡，一名新生兒被老鼠吃掉部分的臉和一隻腳後死亡。雖然於此之後，都沒有老鼠咬死幼兒的案例，但老鼠攻擊或咬傷孩子（甚至有青少年）的恐怖情況，至今仍時有所聞。

然而，不知是否因為食物不足，或是戰鬥力更強，不知何時起，連上東城、上西城、麥迪遜大道等富人區，也有鼠兒們的身影，所以，究竟紐約市有多少老鼠呢？

由於幾乎是無法精準計算調查，一直以來，紐約市的老鼠總數都在市長、專家口中的800萬到9600萬間浮動著，於是，紐約人也在1人養1到12隻老鼠間增加或減少著，直到2014年，一位在哥倫比亞大學攻讀博士的統計學家喬納森．奧爾巴赫 （Jonathan Auerbach）提出了一份研究論文，在英國「皇家統計學會」 （Royal Statistical Society）所舉辦的競賽中獲獎，從此，紐約的老鼠總數就落在200萬左右。

不過，即使是每3或4位紐約人養1隻老鼠，也相當可怕，尤其，這些老鼠都攜帶許多病毒，會傳播疾病。哥倫比亞大學梅爾曼公共衛生學院（Columbia University Mailman School of Public Health）在2014年公布一項研究，研究人員誘捕了133隻挪威鼠，重點放在那些困住於民宅裡的老鼠，發現這些老鼠帶有一些細菌和病毒，如：大腸桿菌、困難梭狀芽孢桿菌、沙門氏菌、致命的漢他病毒，以及18種未知的新病毒。

2022年11月18日，密蘇里大學、哥倫比亞大學和美國農業部的科學家，公布合作研究的結果，研究團隊在布魯克林區抓了近80隻挪威老鼠測試，雖沒有證據顯示這些挪威鼠是否能傳播新冠肺炎，但發現有超過16%的老鼠有新冠肺炎病毒的抗體。事實上，10月31日，威斯康辛州的研究人員發表了一份研究論文，在該州下水道廢水中發現新冠肺炎病毒變種，並在論文中呼籲紐約市應對老鼠做研究。

一項威斯康辛州的研究，為什麼要特別指出紐約市呢？根據「奧爾金」害蟲控制公司 （Orkin）的資訊，芝加哥連續8年為全美鼠患最嚴重的城市，今年，紐約市和洛杉磯互換名次，晉升為全美第二！

這些研究和每況愈下的環境衛生實況，讓本來就對老鼠深惡痛絕的現任紐約市長更堅定要積極實行滅鼠行動；11月18日，市長正式簽屬議會通過「滅鼠行動計畫」（Rat Action Plan）的四項法案：

的確，防治鼠患需要全民合作阻絕或減少老鼠獲得廚餘的機會，才能達到成效，如能實行台灣的垃圾不落地政策，效果必然顯著，然而，要人們配合垃圾車的收集垃圾時間來處理垃圾，紐約市的生活型態根本做不到，大多數市民也會難以認同，因此，如何讓擺放於路邊的垃圾不易讓老鼠破壞而取得食物，就非常重要。

不過，如果看過「披薩鼠」（搬運披薩）、「洪水鼠」（洪水中求生）或是「軒尼詩鼠」（抱著白蘭地酒瓶昏倒於路邊）等影片或照片，就能感受到紐約市的老鼠有多厲害，因此，對於紐約市長艾瑞克．亞當斯而言，除了處理垃圾問題，還需要積極滅鼠。

軒尼詩鼠 (網路圖片)

早在2019年，當時為紐約市布魯克林區區長的艾瑞克．亞當斯就已有強烈滅鼠的念頭，與滅鼠公司合作實驗，在區府市政廳放置一種電池供電的滅鼠設備，以葵花籽和堅果引誘老鼠，讓老鼠喝下一種參雜水和酒精的溶液，在昏厥後就會被淹死，為期一個月的實驗，共殺死了107隻老鼠。然而，在召開記者會展示滅鼠成果後，受到動物保護人士的嚴厲批評，稱其為老鼠的「謀殺犯」，表示以水溺斃老鼠是野蠻的行為，人們為此歡呼，即為鼓勵暴力行為，是危險的警訊，會對兒童有不良影響，並表示，與其殺鼠，不如好好管理垃圾問題，還能改善骯髒的市容。

不過，動物保護人士真該好好了解為什麼這麼多人如此支持滅鼠；與2019年同期相比，2021年的鼠患投訴，增加了三分之二以上，2022年的情況更糟，4月份的投訴是至少十年來最高。今年到10月為止，紐約市衛生局已接到超過2萬1千600起民眾抱怨鼠患的投訴；自 2020 年 10 月以來，投訴量已增加了 71%。還有更糟糕恐怖的，去年，因患「鉤端螺旋體病」（Leptospirosis，攻擊腎臟和肝臟的疾病），有13人住院 、 1人死亡 ，大多數人類感染此病都與老鼠有關。

其實，每一任紐約市長都關注鼠患問題，如：上一任市長白思豪（Bill de Blasio）在2017年就投入了3200萬美元（約9億6千萬台幣）滅鼠，不論是使用老鼠藥、設置陷阱、對老鼠巢穴噴乾冰等等，就是沒有顯著的成效。事實上，民間也有很多人關心鼠患問題，甚至自行組成滅鼠團體積極行動；一個著名的滅鼠團體 R.A.T.S.，成立於1995年，固定於每個星期五晚上，帶著他們的狗去獵鼠。但，同樣地，R.A.T.S.也受到動物保護人士的批評，認為以大型動物獵殺小型動物，造成老鼠的恐懼和疼痛，是殘忍的行為。

不過，即使動保團體的批評不曾間斷，但不論是為了市容、生活品質或公共衛生，大多數的紐約市民還是支持滅鼠，因此，市長艾瑞克．亞當斯的滅鼠決心──從斥資130萬美元（約3千9百萬台幣）在五個局處安裝密封的防鼠垃圾容器、撥款2200萬美元（約6億6百萬台幣）來增加清空公共垃圾桶頻率、到以年薪高達17萬美元（約510萬台幣）徵求一位具殺手本能、既積極又有點嗜血的「滅鼠沙皇」（rat czar），讓許多市民再次燃起希望，不過，如果紐約市民只是期盼政府努力而沒有積極配合防鼠處理垃圾，「無鼠街道」必然又是一場美夢。所以，紐約市究竟能否擺脫鼠患嚴重的惡名，讓我們拭目以待！

作者》蔡嘉凌 專欄作家。現旅居紐約。著有"Our Stories, Our Trut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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