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學人》專訪烏克蘭國防部長：我們兩周內就能操作西方火砲，支援遲疑的代價是人民的鮮血

3個多月前，俄羅斯剛進攻烏克蘭時，沒有人相信烏克蘭能夠倖免於難。但隨後，世界被英勇抵抗的烏克蘭軍民燃起感動與希望，支持烏克蘭的西方國家幾乎都有共識，必須援助該國直到它足以抵禦敵人為止。現在，隨著戰爭時間拉長，全球經濟受到重創，西方聯盟產生裂痕，它們還有辦法繼續將武器與資金投入戰爭嗎？這一點烏克蘭也無法確定。

根據《經濟學人》（The Economist）12日刊出對烏克蘭國防部長雷茲尼科夫（Oleksii Reznikov）的專訪，他表示盟友內部產生分歧是能夠理解的，不過任何延誤支援都是以烏克蘭人民的鮮血為代價，因此他懇求西方不要質疑烏克蘭軍隊消化先進武器的能力，應繼續快速提供更多優良武器，以便國家能夠擊退敵人。

戰爭爆發之前，烏克蘭早有準備

對雷茲尼科夫來說，這場戰爭始於2月24日凌晨4點接到烏克蘭武裝部隊總司令扎盧日尼（Valery Zaluzhny）的電話以及一條簡短的訊息：「開始了，防空系統和雷達遭到攻擊，這是入侵。」收到信號，雷茲尼科夫與妻子吻別，前往辦公室，接下來的三周都與政府高層核心團隊一起度過。

當俄羅斯戰車從北部、南部和東部越過烏克蘭邊境時，這位55歲的前律師剛接掌烏克蘭國防部不到4個月。他原本預計主要從事官僚體系改革，卻在飛彈如雨點般襲擊基輔時，不得不開始重組國防事務。為了嚴防敵軍的斬首行動，他與其他重要幕僚都配備自動步槍，在首都的秘密地點四處移動。「最不適應的事情之一就是每天早上在一張陌生的床上醒來」，他說道。

其實戰爭爆發之前，烏克蘭高層秘密擬定了一套應變計畫，總統和國防部長對外設法淡化戰爭威脅，不過私底下，他們都做好了最壞打算。雷茲尼科夫透露了一些細節，2月前幾周俄羅斯和白羅斯以軍事演習為藉口，將大批軍隊集結烏克蘭北部和東部時，烏克蘭就有開戰準備。

烏克蘭當時也宣布進行例行軍演，他解釋道：「這是我們秘密將軍事單位從常駐基地調動出來的藉口。如此一來，攻擊發生時，我們的人就不會都聚集在同一個地方，而是準備好武器、彈藥，分散在全國各地。」

烏克蘭不僅留這一手，還隱藏了防空系統和戰鬥機的抵禦能耐，並頒布新的國土防禦法律，在3天內召集了10萬名平民志願役，整個社會也以普京（Vladimir Putin）意想不到的方式團結起來。哲連斯基（Volodymyr Zelenskiy）決定鎮守基輔是提振士氣的一大關鍵，部長說：「每個人都以為總統會逃走，並組建流亡政府，但哲連斯基先生有他自己的打算。」

2022年5月28日，烏克蘭第二大城哈爾基夫（Kharkiv）一處穀倉遭俄軍擊中。（AP）

俄烏火力相差甚遠，烏克蘭呼籲盟友盡快支援

作為祖國遭到入侵的國防部長，雷茲尼科夫表示忙到沒有時間關注戰爭新聞，只能挑頭版來看，而光是閱讀頭版就足以讓他憂心不已──「這個世界不是沒在理解正在發生的事情，就是明明了解，卻疲於理解，並且滿足於烏克蘭的死亡數字。」

俄羅斯以「去納粹化」為名義發動侵略戰爭，在無法迅速打下烏克蘭首都基輔之後，普京為了取得足以向俄國民眾交代的重大勝利，下令集中火力猛攻烏克蘭東部頓巴斯（Donbas）地區。現在戰鬥最激烈的地方就在盧甘斯克州（Luhansk），俄國進攻烏軍在當地全力固守的最後據點──北頓內次克（Severodonetsk）與利斯坎斯科（Lysychansk）。

11日晚間，哲連斯基對軍民信心喊話，「還記得俄羅斯從5月初就想佔領一整個頓巴斯嗎？現在是戰爭的第108天，已經6月了。頓巴斯堅持了下來。」

烏克蘭戰爭開打100多天時，頓巴斯北頓內次克激烈的街頭巷戰白熱化。（AP）

北頓內次克激烈的街頭巷戰白熱化，在一些前線，俄羅斯軍隊的火力是烏克蘭人的十倍。烏軍情況很不樂觀，多管火箭系統、飛彈與防空系統急需補給，平均每天都有100至200名官兵陣亡，從前線回來的士兵談論著指揮混亂和彈藥耗盡，志願役缺乏經驗的年輕士兵被派往前線代替陣亡的戰友。

「我們需要盡快得到援助，」雷茲尼科夫部長對《經濟學人》強調，「因為任何延誤的代價都是用烏克蘭人的鮮血來衡量。」這位部長說，烏克蘭陷入困境是俄羅斯入侵必然造成的結果，「還能怎麼樣？最終犧牲的還是站在前線的年輕人，儘管沒人希望他們去那裡送死……全世界都需要明白這件事。」

「給我們工具，我們就能完成工作」

對於盟友軍事將領聲稱，擔心烏克蘭可能無法快速上手新武器，雷茲尼科夫不以為然地回應說，烏國官兵在短短兩周內就能操作西方的火砲，也準備好在一個月內將武器裝備轉換為北約標準裝備，「給我們工具，我們就能完成工作。」

西方國家的多管火箭系統還在運送當中，也許一到兩個星期內到達。西方是否同意投注更多資源到戰場，可能取決於俄羅斯對西方的立場有何反應。雷茲尼科夫對西方的遲疑態度表示理解，倦怠是「因應壓力自然產生的心理反應」；政客有「國內問題」要擔心；領導人有「考慮後果的義務」。

但雷茲尼科夫也不掩飾失望，他說，如果戰爭教會了他一件事，那就是烏克蘭的盟友更傾向高談闊論人權和自由，而不是捍衛它們，「事實證明，西方重視官僚主義和實用主義遠大於它的價值觀。」

2022年6月，烏克蘭戰爭，頓巴斯戰役，烏國平民飽受俄軍戰火蹂躪（AP）

拒絕德法建議，烏克蘭沒有想投降的意思

雷茲尼科夫前兩年擔任副總理，負責頓巴斯東部地區的和平談判，這段經歷讓他知道，向俄羅斯妥協並不能夠保持永久和平，所以他相信現在就和克里姆林宮談判休戰，不太可能會成功。但是歐洲盟友當中，法國和德國傾向和俄羅斯友好相處，也希望俄烏盡快展開和平談判。

德國總理辦公室5月下旬表示，法國和德國領導人已敦促俄羅斯和烏克蘭總統兩人進行「直接認真的談判」。法國總統馬克宏（Emmanuel Macron）6月初申明：「我們絕不能羞辱俄羅斯，以便在衝突停止的那一天，我們可以通過外交渠道開闢出路。」

在就此事與德、法兩國當局進行對話時，雷茲尼科夫說自己基於專業律師的素養，能夠控制情緒發言，「但之後在非正式場合，我可以選擇性說出一些話。」雷茲尼科夫強調，烏克蘭人民永遠不會接受向侵害同胞生命的普京政權讓步，「他們試圖製造許多混亂、恐慌和恐懼，迫使我們簽署投降協議，這招沒有奏效，我們甚至還沒有絲毫想投降的意思。」

5月29日，烏克蘭總統哲連斯基到烏克蘭第二大城哈爾基夫視察。（AP）

更多風傳媒報導
相關報導》 入侵烏克蘭踢鐵板，俄羅斯的大國地位終結了嗎？華府智庫：俄國國力或許衰退，仍足以對西方造成威脅
相關報導》 「我們沒有搶奪他國領土，只是拿回來！」普京自比彼得大帝，聲稱有責任收復烏克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