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社會裡的衝突:重新建構與詮釋美國歷史的「1619計畫」

是因為美國黑人在解除奴隸制度和反歧視黑人的努力,「獨立宣言」中的追求才得以實現。(The 1619 Project)
是因為美國黑人在解除奴隸制度和反歧視黑人的努力,「獨立宣言」中的追求才得以實現。(The 1619 Project)


歷史,是對過去發生的事的紀錄、研究和詮釋。不同的立場想法,對於過去發生的事的詮釋就會不同,有時候是可能對一個國家社會產生巨大的衝擊。

在馬克思主義 (Marxism) 的批判理論基礎上所發展出來的法律哲學論述──批判性種族理論 (Critical race theory,CRT),以「種族」代替「階級」,認為美國的法律和制度的本質是種族主義,是要維持白人與非白人 (特別是黑人) 之間的政治、社會和經濟不平等的一套系統制度,讓白人可以一直處於支配地位。EXPLAINER: So much buzz, but what is critical race theory? 美聯社 (Associated Press)

這套論述透過重新建構與詮釋美國的歷史來證明美國的法律和制度的本質是種族主義,「批判性種族理論」支持者再以這個新美國史作為積極推動政治與社會改革的堅實理由,要批判與消除「白人優越主義」 (White Supremacy),建立公平社會。在公立學校堆動「公平數學 」(Equitable Math) 就是一例。美國社會裡的衝突:批判性種族理論之「公平數學」 - 新聞 - Rti 中央廣播電臺

這個重新建構與詮釋的美國歷史在2019年8月登場。


The 1619 Project

「1619計畫」(The 1619 Project)

2019年,大學教授、紐約時報記者妮可‧漢娜-瓊斯 (Nikole Hannah-Jones) 於美國第一批黑奴抵達英國維吉尼亞殖民地 (Colony of Virginia) 的400周年,在《紐約時報雜誌》 (The New York Times Magazine) 發表了一項長期新聞與課程計畫──「1619計畫」,獲得2020年「普立茲獎」的評論獎 (Pulitzer Prize for Commentary) 。The 1619 Project Curriculum | Pulitzer Center 普立茲中心 (Pulitzer Center)

「1619計畫」的歷史觀點認為,美國是始於1619年第一批黑奴被帶到了美洲大陸。從此開始的250年,這塊土地上的各方面都受到奴隸制度的影響,這就是美國的原罪。

而「獨立宣言」(Declaration of Independence) 追求自由平等是虛假的,北美十三州殖民地尋求獨立的戰爭是「為了維護奴隸制度」。奴隸制度是基於「某些人就是天生該比某些人更有權力」的認定,塑造了現代資本主義和工作場域規範。也因此,美國社會一直為各種不公平的社會問題所困擾著。是因為美國黑人在解除奴隸制度和反歧視黑人的努力,「獨立宣言」中的追求才得以實現。沒有美國黑人的奮鬥,美國是完全沒有民主。


The 1619 Project

因此,不清楚呈現美國黑人是如何被不人道和不道德的對待,就不是講述真實的美國歷史。透過承認這個可恥的歷史,理解它對當下的巨大影響,也許可以為更公正的未來做好準備。

所以,「1619計畫」要求把1619年作為美國的誕生年,把奴隸制度的後果和美國黑人的貢獻作為講述美國歷史的中心。

「1619計畫」首次於《紐約時報雜誌》發表時,共100頁,有10篇文章、圖文以及16位作家的詩與小說。10篇文章包括:

• 直到黑人把美國變成民主國家之前,美國不是一個民主國家

• 美國資本主義的殘酷可追溯至大農場

• 種族的身體差異之虛假觀點仍存在現今醫學中

• 2019年的反動政治歸因於奴隸政治

• 為什麼每個人總在偷黑人的音樂

• 種族隔離如何造成你的交通阻塞

• 為什麼美國沒有全民健保? 一個字:種族

• 為什麼美國監獄的殘酷是因為奴隸制度

• 美國的糖的殘酷歷史

• 美國的嚴重財富差距是來自於:掠奪

「1619計畫」全文 (pulitzercenter.org)

美國左派的媒體、民間團體與民主黨非常支持這套「批判性種族理論」觀點的美國史,今年以來,積極推動進入公立學校教授新世代這套重新建構與詮釋的美國歷史,不只引起美國社會巨大的衝突,在各州議會也上演了激烈的攻防戰。

提供全美教育新聞和資訊的非營利組織 Chalkbeat 所公布的資訊顯示,截至7月22日,全美有22個州規定不能在公立學校教授「批判性種族理論」,或者,任何課程內容裡不能有「批判性種族理論」的概念成分,或是,不能教授「1619計畫」。表示,美國人的確需要從奴隸制度和種族主義的罪惡歷史中記取教訓,但絕不能接受會造成誤解、偏見和仇恨的課程提案。Twenty states are opposing taxpayer funding for critical race theory in schools | Just The News

有15個州則規定必須教授多元文化、種族歧視或偏見,或者某些族群在美國的歷史,如:印度安人、黑人或亞裔等等。不過,在規定寬鬆的情況下,許多學校和教師會教授「批判性種族理論」。MAP: Legislation on critical race theory in schools - Chalkbeat

「批判性種族理論」最大的問題,是在尋求公平正義的態度與方法上的矛盾;痛恨被歧視與無法忍受被不公平對待,追求尊重與欣賞多元文化,卻徹底貶抑一個種族的文化價值。而因為仇恨的盲目,其他真實的歷史就被忽視或被扭曲解釋。

例如:1620年,有一群追求宗教信仰自由的英國清教徒,搭乘「五月花號」客船來到美洲大陸。在下船前,他們共同簽訂了《五月花號公約》 (Mayflower Compact) :

……我們在上帝面前共同立誓簽約,自願結為一民眾自治團體。為了使上述目的能得到更好地實施、維護和發展,將來不時依此而制定頒布的被認為是對這個殖民地全體人民都最適合、最方便的法律、法規、條令、憲章和公職,我們都保證遵守和服從。

這群清教徒追求在法律與秩序基礎上的自由,建立簡單的政府,他們所構思出來的是前所未有的民主政治模式,即政府是基於被管理者的同意而成立的,而且將以法治國。這成為後來建立美國的主要思想之一。【專文】五月花號400年與獨特美國 | 民報 Taiwan People News

或者,如果,美國的法律與制度是要維持白人與非白人 (特別是黑人) 之間的政治、社會和經濟不平等,要讓白人可以永遠一直處於支配地位,那麼,有黑人白人各半血緣但自我認同為黑人的巴拉克‧歐巴馬 (Barack Hussein Obama II) ,為什麼能在2008年當選總統,2012年再度勝選連任總統呢?

除此之外,在美國這塊土地上受過欺侮和歧視的人,不僅有黑人,印地安人、德國人、愛爾蘭人、猶太人、亞洲人、中南美洲人等等,各有其辛酸血淚的奮鬥史,也都對美國的民主、平等、自由、經濟等方面有重要的貢獻,怎能視而不見有所偏廢呢? 猶太移民血淚史!以色列救援佛州倒塌大樓衝第一 只為自己的同胞自己救 - 新聞 - Rti 中央廣播電臺

我們該反思的是,堅持必須把1619年作為美國的誕生年,把奴隸制度的後果和美國黑人的貢獻作為講述美國歷史的中心,這樣的論述,是不是切合史實、不帶有「我執」的成分在內?否則,就更應該謹慎從事,避免掉入另一種無謂的偏執裡。

作者》蔡嘉凌 專欄作家。現旅居紐約。著有"Our Stories, Our Trut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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