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奇摩新聞 義務役恢復為一年...你願意「花錢」請人幫你當兵嗎？
撰文者：楊少強
義務兵役延長為一年，引起諸多徵兵制與募兵制的討論。本文將從經濟學視角來討論一些迷思。
迷思1 : 募兵制募不到足夠的兵，徵兵制才是解方
討論數量，不能離開價格。
任何商品短缺是因為價格太低，以致需求量大於供給量。例如缺電——因為電價被壓低，電力需求量大於供給量。只要電價調高，二者達成一致，短缺立即消失。
市面上不缺高麗菜，因為它的價格未被管制，供需始終達成一致；但輿論卻喊缺電，因為它的價格被政府壓低，所以供不應求。
缺兵也是一樣。「募兵制募不到足夠的兵」，是因為價格——也就是士兵的工資太低，以致需求量遠大於供應量。只要募兵的工資提高，短缺立刻消失。所以並不是「募兵制募不到足夠的兵」，而是「太低的工資募不到足夠的兵」，這不是制度問題，而是價格不夠高的問題。
迷思2 : 但是現在人不願意當兵，募兵還是兵源不夠，徵兵才能徵到足夠的數量
但，品質呢？
一個人要把事做好，意願與能力缺一不可。徵兵不是徵到沒有意願、就是徵到沒有能力或不適合當兵的人。「兵貴精不貴多」，把這些沒有意願或沒有能力的人抓來當兵，就算數量再多，他們有多少戰力呢？
「現在人不願意當兵」，其實是因為收入或工資不夠高，無法吸引他們「自願」從事這種高風險職業。現實裡有很多高風險工作：從高樓洗窗到礦工，這些都有人做，原因是其收入高到足以吸引他們願意承受這種風險。
當兵也是一樣。有人要命不要錢，有人卻要錢不要命。「重賞之下有勇夫」、「殺頭生意有人做」，只要給的工資夠高，就有人願意冒險。反之若只出低價卻要別人為你上戰場賣命，世上沒有這種好康。
再說，募兵意味著國家必須和市場競爭人才，它出的工資必須符合市場水準，募來的兵也是願意且有能力當兵者，這和任何企業要招募員工一樣。沒有意願或能力的員工遲早被市場淘汰，企業才會不斷提昇競爭力。徵兵卻是強迫沒意願或沒能力的人留下，同時國家還要花納稅人的錢養他們，這可不是個好主意。
迷思3 : 但募兵的數量比徵兵少啊，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當然，募兵的兵員數量或許不像徵兵那麼多，但這是「數量」與「品質」的取捨。
不妨做一個簡單算術：假如徵兵可徵30萬人，每人月收入2.6萬元，則政府一個月要花78億元，一年是936億。
若募兵把每人月收入提高三倍到7.8萬元，假設只募10萬人，政府每年花的錢是一樣的，但前者徵兵30萬，裡面有諸多不願或不能當兵者；後者雖只募10萬人，但其組成份子卻是最適合又有意願當兵者。於是問題變成：花同樣的錢，我們願意養30萬庸兵，還是養10萬精兵？
迷思4 : 保衛家園不是每個人的責任嗎？成年男子當兵才符合公平正義！
保衛家園不一定要當兵，若某人物理學超強，他可以坐在房間裡研發出先進導彈，就算他沒提槍當兵，照樣也是保衛家園。或是一個人埋頭工作，幫公司賺錢，公司繳了稅讓政府多買幾架飛機飛彈，他沒當兵也照樣在保衛家園。
專業分工是人類文明進步的主因，讓每個人做他／她最適合做的事，社會越來越富有，政府才有本錢提昇防衛能力。如果強迫每個人放棄擅長的事都去當兵，社會變更窮，到頭來政府也沒本錢提昇防衛能力，何者才是上策？
迷思5 : 徵兵已經在做了，說這些有什麼用？
其實有一種補救方式，那就是被徵者出錢代募。
徵兵是強迫賦予某些人當兵的義務，也是強迫給予另一些人免當兵的權利——沒被徵兵者，就是政府強行給他／她這種權利。
任何資產由政府分配，不會正好分到最適合的人手上。由政府分配「免當兵的權利」也一樣，政府不會知道此權利給誰最適合。
有些人即使已過當兵年齡，或一部分女性，其心智體能仍可當兵，只要誘因足夠，他／她們也願入伍。政府送給他／她們免當兵權利，等於是把一項價值較低的資產奉送給他／她們，這是一種浪費。
要降低徵兵的衝擊，政府可允許被徵者出錢請別人代服兵役，或另一角度看：允許沒被徵召者，把「免當兵的權利」轉讓給被徵者。
這正是經濟學家寇斯（Ronald Coase）的「寇斯定理」（Coase Theorem）：只要資產權利有界定，不管最初分配給誰，市場交易會確保此資產最後落在對其估值最高之人手上。
以交易來分配「免當兵的權利」，史上有先例：經濟學家阿爾欽（Armen Alchian）在其著作《交易與生產》中說：19世紀美國南北戰爭，北軍兵源來自徵兵，但也允許每個被徵召者，可出一筆錢請別人代服兵役。宋朝王安石變法，也曾推行過這種方式。
「出錢代募」的好處是專業分工：不適合當兵者可以繼續做他擅長的事，賺錢後找別人去服兵役。這些「別人」當然不是誰都可以，政府可以設定標準：例如3000公尺要18分鐘跑完，1分鐘可做40下伏地挺身等，就如同任何企業招募員工也會設定標準一樣。這個市場競爭過程，會自動篩選出適合當兵者，把那些不適合者淘汰掉。
結語
「如何以最小代價，建立有戰力的軍隊」，這才是國防的目標。我們究竟是要徵兵式的「重量不重質」，還是以更有效率方式建立量少質精的兵力？這才是值得思索的方向。
責任編輯：林易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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