腎 3
十四時間一久,身邊的朋友都開始和孫義璽保持距離。
有一個我知道的原因,是孫義璽告訴我的:
「你說我要和醫院打官司怎麼樣?」
「為啥?」
「我有丙肝。」
「丙肝?」
「尿毒症病人幾乎都有,一般都是在透析的時候感染的,國內的透析機普遍有這個情況,不乾淨。」
「那就是醫療機械有問題,按理來說能打,但你想沒想過,你住的是部隊醫院?」
「我想過,所以拿不定主意。」
「丙肝到底是個啥病?」
「反正有可能很嚴重,會傳染。」
我一愣。
「前兩天我一朋友來看我,本來要吃飯,聽我有這個病,找了個藉口走了。」
我和老解變得陌生起來。
孫義璽在糾結要不要花錢買醫保的時候,曾想借助老解把醫保落在他現在的公司,畢竟他也曾是公司的員工。礙於面子,且他和老解的私人關係沒有我親密,想讓我問問老解。
老解答應得很痛快,「過幾天回復你。」
一個星期過去了,我有些著急,問老解:「老解,孫義璽醫保的事兒給問得咋樣了?」
「哎呀,這個……不好辦。」
「咋不好辦?」
「人家沒同意。」
我聽老解的口氣遮遮掩掩,「是沒同意還是你就沒問?」我再次估摸著老解剛才的語氣:「這事兒是不是你壓根兒就沒問啊?」
老解鈍了鈍:「實話給你說吧,我沒問,問了也不可能答應。」
「你得試試啊。」
「你咋一天還是沒腦子,不到三十個人的小公司,倆尿毒症,一看就是假的,萬一查下來,我這醫保也保不住。」
孫義璽的命是命,老解的命也是命。
我選擇了沉默。
我向孫義璽撒謊。
「沒事兒,我估計也不好辦。」
我只能無奈地想,如果健康多好啊。
在生病之前,老解在他混的那個圈子,永遠是飯局上的明星,逢喝必大,逢大必上桌子,上桌子必朗誦詩歌,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如何看不慣。
在生病之前,朋友一個電話,他連門都不關,跑出去一玩就是幾天,房門就那樣敞著,不擔心丟東西,也沒丟過東西。
在生病之前,老解泡妞的套路大多是給小女孩看手相,看著看著就對女孩說:「姑娘啊,你這手相太複雜,要想看得準,得看全身相啊。」
這那是一般的健康,簡直是燦爛,萬丈光芒。(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