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大選】選個讓人比較不「心累」的 疲倦感成了民主的威脅

英國國會大選，執政的保守黨狂勝365席（增加47席）創下柴契爾時代以來最大勝利。工黨203席（減少59席）的慘況則創下80多年來的紀錄。不過這場在英國脫歐危機中舉行的大選，被形容是「耶誕節前的英國噩夢」，「選民被強森和柯賓同時打敗」。重點似乎不在誰勝誰負，而是選民普遍對政治人物的厭煩。

紐約時報的專欄作家David Brooks形容這是「精疲力竭的政治」（politics of exhaustion），選民願意投給任何一個能讓他們比較不覺得累的候選人。

英國脫歐和台灣的兩岸議題情況當然不大一樣，不過大選的氛圍倒是有些可比性。同樣不乏雙方陣營的攻訐謾罵，同樣有選民對檯面人物的搖頭厭煩。

紐約時報專欄作家David Brooks評論英美政局，他形容如今政治是由兩股集團的力量所驅動：一個是「普羅大眾」（proletariat），另一個則是「不穩定的無產者」（precariat）。

庶民和覺青主導政治

所謂的普羅大眾，指的是在美國出席川普造勢大會的白人藍領，在英國則是厭棄歐洲、票投強森的脫歐派。他們切身感受的是想像中的美好過去正逐漸消退，期待一個強勢的領導人帶他們重回榮光。

而不穩定的無產者（這是由“precarious proletariat”新創出來的詞，根據英國BBC社會調查所列的七大社會階級之一）指的是年輕、受過教育，受困於零工經濟（gig economy）的世代。他們寄希望於美國民主黨的桑德斯，或是英國工黨的柯賓。他們憧憬著透過政治實現社會正義，提供他們不穩定人生的安定保障，最好政府能供他們免費上大學、照顧子女、免費網路。

Brooks說，這兩種選民有些時候涇渭分明截然對立。普羅大眾自認處在社會上不平的弱勢地位，他們的攻擊粗暴而且充滿怨憤。而不穩定的無產者則是從自以為的道德優越制高點出發，因此他們對對手的攻擊極盡挖苦、嘲諷、鄙夷。

不過有時候這兩股力量也何其相似。他們共同懷抱的是對敵對陣營、以及對未來的恐懼。也都對社會即將到來結構性的崩壞、毀滅憂心忡忡。

如果換成台灣的選戰術語，這兩股力量像不像「庶民」和「覺青」（或憤青？）之間的衝突？

心很累的「中間選民」

Brooks認為，基於經濟上的不安全感，這兩派選民對於領導人物明顯的惡，往往多所容忍。不管是種族歧視、反猶太、缺乏誠信滿口謊言都可以無所謂，只要他/她能站在他們這一邊為他們而戰。他們也願意支持一些不切實際、漫天喊價的政策，他們根本不相信所謂政治是妥協的藝術，有必要和不同意他們意見的人化解分歧。

Brooks說這兩股勢力推動了政策的辯論和議題的設定。不過他認為選民裡真正有趣的是不屬於這兩個陣營的另外一群人。這群人不是用意識形態、而是用他們的情緒狀態來界定。他們是被政治弄得疲憊不堪、「心很累」（exhausted）的一群人。

照Brooks的說法，這群選民佔了75%的絕大部分。他們對兩陣營無止無休攻訐、爭鬥搞到心力憔悴。「覺得累」才是現代政治裡真正的中立選民，他們願意投給任何候選人，只要他們能讓人覺得比較不煩、不累。

覺得累的陣營，厭煩不時迎面襲來的政治疲勞轟炸，而開始對政治感到無力、厭倦。Brooks引述美國智庫「企業研究所」的Ryan Streeter的發現，「不時感覺孤單」的年輕人比社交上活躍的年輕人熱衷政治的比例高出了七倍。顯然對政治感到疲累的人有更有別的事可做。他們希望政治回到它該待的地方，他們尋找在選戰以外，更有意義、有趣、值得投入、更有人生價值的事。

疲倦感成民主的威脅

不過Brooks也提到，這些厭倦政治的人也凸顯民主政治的隱憂。他說「覺得累」的選民一個主要特徵是畏懼。他們不像川普一樣，於是衝突引戰越是活力充沛。他們只想忍耐，在瘋狂政治風暴裡把自己的頭壓低。

他比喻，在校園裡，10%的學生就足夠威脅恫嚇其他90%的學生，他們不想說錯話變成被排斥孤立的對象。不管庶民還是覺青，他們並不擅於打敗對方，但是他們善於威脅恫嚇自己陣營裡「怕累」的溫和份子。

如此一來，覺得累的選民越來越不幸。他們抱怨每次選舉只有一堆爛的蘋果可以挑，但是從來沒有辦法自己組織或是發揮想像，提出他們自己想要的政治藍圖。

在台灣，我們當然有民主，我們可以用選票做選擇，不過在各個政治陣營相互指責咒罵的喧囂氣氛下，真正的問題是，選民們是否有辦法克服疲勞感，克服畏懼、克服憤世嫉俗的虛無態度，表態做出決定。

參考資料：New York Times, Guard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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