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奇摩新聞 解析》上合組織企圖帶領全球一半人口「去美元化」？中國的真正目標是這個
中國和俄羅斯領導的上海合作組織（SCO）9月中旬在中亞舉行峰會，各國領導人達成一項重大共識，同意在成員國間貿易增加本國貨幣的使用，逐步擴大本國貨幣在相互結算份額當中的比例。這充分反映占全球人口近一半的上合組織相關國家有多擔心經濟受美元霸權影響，欲加速「去美元化」。
「外交關係協會」（CFR）國際政治經濟研究員劉宗媛（Zongyuan Zoe Liu）在《外交政策》（Foreign Policy）分析指出，這麼做符合上合國家的利益──俄羅斯需要緩解西方制裁的打擊、中國與美國關係正在急速惡化、印度已經在與俄羅斯的貿易中使用非美元貨幣，而伊朗由於西方制裁也陷入經濟孤立。
劉宗媛認為，北京並未試圖以人民幣取代美元在全球貨幣體系中的主導地位；相反，它打算藉由中國本土金融機構和上合組織等區域性政府間組織的行動，使人民幣成為區域間的強大貨幣。
對北京來說，上合組織的真正作用是，提供地緣政治衝突的經濟緩衝、加強對全球金融動蕩的避險能力。中國政府希望增加人民幣在跨境貿易結算和投資的使用，減少對美元的依賴，將匯率風險和美元流動性不足問題減到最低。如此一來，就算面臨地緣政治危機或美國制裁，中國也能依賴上合組織內的金融體系。
美元逆勢上漲（圖／ Sharon McCutcheon @Unsplash）
上合組織+金磚國家都尋求「去美元化」
使用本國貨幣貿易、開發替代美元的支付和結算系統，多年來一直是上合組織的計畫。中國領導人習近平在峰會期間發言提到：「我們要落實好成員國擴大本幣結算份額路線圖，加強本幣跨境支付結算體系建設，推動建立本組織開發銀行，加快區域經濟一體化進程。」
中國從10年前就持續與上合組織成員國、觀察員和對話夥伴簽署「雙邊貨幣互換協議」，以推進人民幣國際化進程。中俄貿易近年跨境結算使用本幣的比例提高不少，中國駐俄羅斯大使張漢輝指出，2014年至2021年，中俄貿易以人民幣結算的比例從3.1%上升到17.9%，增加477%。
中國還欲倡導成立上合組織立開發銀行，仿效金磚國家開發銀行（BRICS Development Bank）的模式。金磚國家開發銀行旨在方便金磚國家間使用本國貨幣相互結算和貸款，從而減少匯率風險和美元融資的高成本。
但劉宗媛認為，上合組織開發銀行還有一段路要走，近十年來，雖然上合成員次峰會都表示願意討論此案，但據悉尚未達成具體計劃。即使最終成立了，考慮到上合其他國家缺乏資本以及市場不發達，至少短期內，主要融資提供者很可能還是中國和中國國家開發銀行。
2022年9月，參加上海合作峰會的習近平與普京。（美聯社）
值得注意的是，金磚國家和上合組織在共同目標──「去美元化」──方面的合作早已開始。前上合組織秘書長諾羅夫（Vladimir Norov）去年證實，上合組織成員國一直在努力逐步過渡到使用本幣結算，他還建議上合組織與亞投行（AIIB）、金磚國家開發銀行、中國的絲路基金（Silk Road Fund）建立夥伴關係。
上合組織創立20年來，成員國規模與功能都在不斷擴大。伊朗在這次峰會正式成為上合組織第9個成員國，白羅斯成准會員國；觀察員國原有阿富汗和蒙古，新增了亞塞拜然、亞美尼亞、柬埔寨、尼泊爾等4國；對話夥伴國已有土耳其和斯里蘭卡，再增埃及、卡達、沙烏地阿拉伯、巴林、馬爾地夫，阿拉伯聯合大公國和敘利亞7國。
如今，上合組織正式成員加上准成員國多達25個，約占世界人口二分之一，擴及歐亞大陸上主要的能源出口國與消費國。劉宗媛指出，上合組織顯然極欲吸收面臨美國制裁、對美國霸權和美元主導地位不滿的主要自然資源輸出國，其組織內部也開始普及使用非美元貨幣來進行能源和其他大宗商品貿易。
2022年9月，上海合作峰會。（美聯社）
中小型銀行培養規避國際制裁能力
中國的去美元化不僅由中央政府實施，地方政府和地方金融機構也貢獻了不少努力。例如2015年10月，哈爾濱銀行（城市商業銀行）和俄羅斯聯邦儲蓄銀行（俄國資產規模最大的儲蓄銀行）發起跨境金融合作組織「中俄金融聯盟」，主要目標是建立有效機制來支持中俄全面貿易與金融合作、在雙邊結算中使用本國貨幣。
成立7年以來，「中俄金融聯盟」從初始的35家金融機構發展成為現在的72家，涵蓋銀行、信託、基金、保險、資產管理公司、融資租賃、評級機構、諮詢公司等十多類金融機構；成員間簽署多項合作協定，涉及資金清算、外匯交易、現鈔調運等十多個領域。
中國當局顯然將沒有國際業務敞口的中小型銀行，當成實施替代美元的支付和結算機制的最佳實體。哈爾濱銀行就是一個例子，作為中國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CIPS）的直接參與者，哈爾濱銀行的清算和結算網路覆蓋俄羅斯全境，能夠替俄羅斯銀行和企業辦理人民幣跨境服務。
2022年9月，烏軍在哈爾基夫州鄰近俄羅斯邊界樹立國旗（AP）
劉宗媛指出，通過與俄羅斯實體合作，中國的中小型銀行可能會很熟悉如何「去美元化」與規避制裁。俄烏戰爭爆發後，美國對俄羅斯金融機構實施制裁，中國大型銀行立即停止辦理與俄羅斯實體的交易。
但是中俄金融聯盟的中小型銀行能使用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等替代支付和結算方式，幫助俄羅斯實體逃避制裁。今年5月，哈爾濱銀行更祭出其他政策，以實現黑龍江省擴大對俄金融開放的野心，絲毫不畏懼制裁。
藉由空運、陸運等方式向俄羅斯提供人民幣現金，也是中國幫助俄羅斯逃避制裁的另一種機制。黑龍江省的幾家小銀行從2018年就開始這麼做，哈爾濱銀行當地分行2019年成功向俄羅斯波爾塔夫卡（Poltavka）海關交付多達1500萬元人民幣（約新台幣6667萬元）現金。
烏克蘭戰爭：2022年2月28日，俄羅斯遭到西方國家大力制裁，俄國貨幣盧布兌美元匯率暴跌。（AP）
美國能如何應對？
上合組織對中國的真正意義不在於加強與俄羅斯或中亞的關係，而在於如何讓上合組織成為中國地緣經濟安全的緩衝。其他容易受到西方制裁或尋求減少對美元依賴的國家，例如伊朗和印度也是如此。展望未來，預計上合組織會繼續吸收有共同利益的新成員。
藉由中俄金融聯盟、上合組織與金磚國家的例子可知，美國政府顯然無力阻止區域組織國家尋求替代貨幣進行貿易和投資。劉宗媛指出，美國現在可行的方法是別過度依賴使用制裁，應反過來加強美國金融市場與這些國家的連結，從而提高美元為主金融體系的吸引力。這表示，美國應加強與中國市場的合作，避免中國在威脅下尋求脫鉤。
此外，提升美國國際開發金融公司（U.S.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 Finance Corporation）和美國國際開發署對發展中國家刺激經濟的作用，也有助於抗衡中國「一帶一路」的人民幣銀彈攻勢。
2022年9月，在上海合作組織峰會發言的習近平。（美聯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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