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公路/冷潤生

冷潤生

敘威公路敘永縣城至分水段,分水鎮至羅漢林農場這二段公路,這些年的變化真可謂是日新月異,它讓我的記憶又一次重新拾起。

常常出差或旅遊,無論是坐車還是開車行駛在平坦,寬闊的瀝青公路或高速公路上,都有一種莫名的興奮,靜下心來總會想起我曾經奔波近3年的敘永縣城到分水鎮,分水鎮到羅漢林農場這二段公路,它讓我至今難忘。

上世紀80年代初的分水鎮,離縣城58公里,是我老家南面山區比較僻遠的一個區公所的所在地,連接它的公路全是黃泥碎石公路。尤其是分水鎮到羅漢林農場那一段簡易盤山公路泥濘不堪,特別是猴子背、磨刀溝這二段,路窄,彎急、坡陡、溝深,簡直讓人生畏。

1982年,我和單位的同志去接收川南礦區留下的羅漢林農場並任出納。在此工作的日子裏,很多時候都要乘坐班車在敘永縣城與分水鎮,分水鎮到羅漢林農場之間的公路上來回奔波。

當時敘永縣城到分水鎮每天只有一班客車,往往是“人滿為患”。如果是遇到星期一要上去,星期五和“趕場”天需要回城,沒有一定的體力又不會孫悟空的“縮身”術,你根本擠不到車廂裏去。“武功”高強的乘客則翻,爬、騰、挪到車的頂棚上乘坐,很不安全。入秋以後尤其是冬天,五桐洞一段,山高,溝深、坡陡、霧大、彎道多,坐在頂棚上的乘客必遭一路四個多小時的風吹雨淋,顛簸和搖晃,等到了縣城,渾身的骨頭仿佛抖散架似的。一般沒有著急的事,我是不會去擠的。

幾次經歷過後,我慢慢得出經驗。不論是回城辦事還是休假,必須要躲開星期一,星期五和“趕場”天人多車少的窘況。

工作性質決定我走的最多的所謂“公路”,還是分水鎮到羅漢林農場那段。那時,羅漢林農場正在建設“川南種草養畜試驗示範基地”,農場需要請附近的農民做工,現金帳需要日清月結,買來的牲畜需要現場驗收付款……每天的收,存、取、付量比較大,必須到鎮上信用社去存取。如此,我不得不每天在這條路上來回奔走好幾次。

這條“公路”其實就是一條機耕道,路面由泥土和碎石混合鋪成,坑坑窪窪,繞著山彎來轉去。天晴時,走在路上,山風掀起路面的塵土,吹得人頭臉鼻子渾身上下全是灰。下雨時,穿著雨靴走在泥濘的公路上,雨靴陷進泥巴雷根本就拔不出來,褲腿上全沾滿黃泥巴,稍不留神還會摔倒。如果坐車,左右搖晃,上下顛簸,非常受罪。用當地人的話講:“肚子裏的娃兒都要落出來”。這路,用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來形容,毫不誇張也不過分。

在這樣的“公路”上來回奔走,同坐車相比,同樣有風險。這風險,幸好我只遇到過二次。1982年冬天,我參加四川青年自修大學的漢語言文學專業學習,學校將明年要學習和考試的各種資料一起郵到鎮上,需要我自己去領取。寒冷的冬季,羅漢林山區雪花紛飛,冰天雪地、寒風刺骨,行路十分困難。但求知的欲望促使我必須戰勝這些困難,我穿好棉衣,戴上棉帽,又穿上了筒鞋。為防滑,我還搓了一些草繩捆在鞋上增加鞋與雪地的摩擦力。不幸的是,無論我走路多麼地小心,多麼的慎之又慎,但走到“猴子背”那段公路時,還是摔倒了,而且摔得鼻青臉重,這比我夏天在“磨刀溝”摔的那次,還算是輕的。在此工作了近3年,這段公路給我留下了很深的的印象,也算是嘗盡了它的酸甜苦辣,為此,我在心中暗暗發誓,我一定要離開這裏。1985年秋天,我考上了宜賓農校,收到錄取通知書,我迅速辦完所有移交,頂著驕陽,從羅漢林農場凸凹不平的黃泥碎石公路走到鎮上,再乘車一路顛簸回到縣城。

現在回想起那幾年我所受的“苦”,就是往返奔波在這二段公路上。我刻骨銘心於路面的坑窪不平,讓時間全耗費在了路上。晴天,如果遇到車出毛病需要修理,在等待的時間裏,雲貴高原的烈日會曬得人汗流浹背,口乾舌燥;雨天,寒風冷雨挾著路過車子上的泥漿,甩得人全身皆是。如果遇到車一時半會修不好,再加上饑餓,那真的是讓你喊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在宜賓農校讀書後,我還對那二段路感到後怕,常常夢見自己仍在公路上艱難的行走。

畢業後,我經常出差到此並沒有感覺這二段路有多少變化。2002年,敘永縣自建的第一條高等級公路即敘威公路建成通車後,敘永縣城到分水鎮的公路交通狀況才得以改善。而分水鎮到羅漢林農場的公路也終於在2019年得以硬化成水泥路,道路才變得平整,我在散文《重回馬家寨》一文中對此路段的變化曾有過敘述。

而今敘永縣城到分水鎮,分水鎮到羅漢林的公路,不可同日而語,變化之大令我驚訝!2021年,敘威高速公路通車,分水鎮在此路段上得以受益並開通了高速公路出口。敘永縣城到分水鎮的交通時間縮短到50分鐘,來來去去十分的方便和快捷,徹底改變了原來“山路難行日易斜,煙村霜樹欲棲鴉”的歷史。高速公路另辟溪徑從五桐桐半山穿過,躲過山高,溝深、蜿蜒盤旋的老路。每次乘車前往,當車在沿途穿山越嶺時,我感到了此路的平坦寬闊,更感到舒適悠閒。尤其是高架橋和穿山隧道,代替了以前黃泥碎石的盤山公路,讓人坐在車上欣賞它偉岸雄姿的同時,不得不驚歎於建設者的高超智慧和精湛技藝真的是巧奪天工。

而羅漢林隨著近年旅遊康養的興起,則成了“瀘州之顛,康養勝地”,引得八方遊客紛擁而至。分水鎮到羅漢林的公路,又重新規劃修建成瀝青路直接連通高速公路出口。小車在寬敞、平整、乾淨的雙向二車道的公路上飛快地行駛,平穩舒適,根本沒有顛簸之感。公路兩邊的景象快速閃過,真有種“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的感覺。而猴子背、磨刀溝兩段公路在建設者的辛勤努力下,不僅向內鑿寬了三四米還降低了坡度,變得廣闊而安全,在此兩段路的前面甚至還修建了一個寬大的停車場滿足遊客停車的需要,昔日讓人生畏的路段,已經不復存在。

每次乘車,我都要透過車窗遠望,原來崎嶇蜿蜒盤旋的黃坭碎石公路,有的已經消失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中,有的則若隱若現,仿佛在見證公路過往的歷史。敘永縣城到分水鎮高速路出口全程只需50分鐘,而分水高速路出口到羅漢林,只需10分鐘的路程。我不禁感歎交通帶來的出行便捷,實在太快了!

目前,敘永縣已建成納黔高速、宜敘高速、敘古高速等三條高速公路,新改建農村公路超過1500公里,實現了所有鄉鎮和村通水泥路,初步形成了“三縱三橫八輻射”的公路交通骨架,以高速公路、國道、省道為骨幹的現代交通網絡,以農村公路為毛細血管的農村交通網絡已經形成。

我所經歷的這二段公路的變化,凸現了敘永交通的變化,同時也是祖國建設發展的一個縮影。從黃坭碎石公路到水泥路再到現在的高速公路,行程從4個多小時和1個多小時,縮短到現在的1個多小時和10分鐘,充分說明我們社會進步,國家富強和祖國日新月異的飛速發展。

而今,公路在我心中已不僅僅是用於通行,它不僅承載了我和眾多父老鄉親的夢想,也寄託著我們的希望,四通八達方便快捷的公路,同吋也見證了祖國改革開放四十多年來的巨大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