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評:蔡英文的自我檢討

連續八年,蔡英文出席「高中生面對面論壇」,明年此時,蔡英文即將卸任,高中生與總統面對面的論壇,有很大機率成為絕響,畢竟這八屆論壇,就是因為中華民國選出第一任女性總統,量身打造;回顧八屆論壇,重複的議題其實不少,「總統的心路歷程」、「當總統後不後悔」…就是一道總是被重複提及的話題,因為體貼總統難為,所以非常「溫暖」,蔡英文也能順勢表露「真心話」,蔡英文是否真的說出真心話,並不重要,蔡英文沒有回答的另一個也經常重複的題目,在她卸任前倒是該好好想想:主政七年,她真的讓台灣更好嗎?

從「不必先念大學」到「可以先當兵」

與高中生面對面的蔡英文,其實還是有相當魅力的,遠比她在記者會、演講場合、造勢舞台,都來得放鬆。二0一六年,論壇主題是「妳的世代,我們的未來」,她鼓勵高中生「叛逆」,對年輕人而言,實在太有吸引力,可惜,她年輕的時候從來不是「叛逆」的人,不想念書的她照父親的規畫出國念書,留學英美,拿了一個到現在還處於真假熱辯的博士學位;她鼓勵高中生畢竟不一定要急著念大學,「可以先工作。」

不確定有多少高中生會因為她的一席話,而改變人生路徑,「不必先念大學」這道題,到了二0一八年,微調成「可以先當兵,政府也可以在每個月給一萬,這樣以後上大學就不必學貸了」,蔡英文不否認有她的「私心」,這一年,徵兵制走入歷史,改為全募兵制,不過,國防部聲稱是「徵募並行」,因為還保留四個月義務役;五年過去,不論高中生要不要先當兵,男性義務役自明年元月起,又將延長為一年,兵役問題,當然是高中生的重中之重,不過,座談會不給問,開放的一道題是:「如果兩岸開戰,台灣有實力抗衡嗎?」

蔡英文沒告訴年輕人,台灣到底有多少實力,她雲山霧罩地說,「現在全球的共識,台海問題要用和平的方式解決,戰爭不是選項,在面對挑戰下要如何避免軍事衝突發生,這不僅是兩岸要做、區域要做,也是全球課題。」正面看,戰爭不是選項,反面看,「和平方式」到底是什麼方式?是美日韓的方案?還是台灣也有自己的方案?當她看著台下年輕人的雙眼,她可曾有一絲不忍?照美國智庫、軍方、或者參眾議院各種推演,中美對抗可能長達三十年,而台海戰爭隨時可能發生,勉力做的只能是「not today」,如何做到?照美方的說法得用「嚇阻」,所以要加碼軍購─即使軍購項目遲遲不交貨,所以要延長義務役期─儘管相應的是志願役退伍者不斷上升。

前政府留下來的(爛)攤子,必須處理

蔡英文的運氣是,這場論壇過後,她不必再面對台海危局,年輕人的迷茫和焦慮,是下一任總統的難題;當然,不確定下一任總統還有沒有這個舞台,與高中生面對面。

20230511-總統蔡英文11日視導桃園市後備旅第二營教育召集訓練。(柯承惠攝)
20230511-總統蔡英文11日視導桃園市後備旅第二營教育召集訓練。(柯承惠攝)

蔡英文總統與高中生座談,建議高中生「不必先念大學」,變「可以先當兵」。圖為蔡英文視導桃園市後備旅第二營教育召集訓練。(柯承惠攝)

下一任總統的難題,蔡英文並非完全為視而不見;二0一八年的論壇主題是「預見十年後的台灣」,蔡英文有言在先,「十年後總統更難做」,她說遠了,明年總統就已經更難做,難的不只兩岸危局,僅僅是失衡的能源政策,蔡英文就擺出了一個巨大的爛攤子,不知如何收攏,不能說她不用力,至少她任內力推風電、光電,推到兩者都有弊案,而後者甚至嚴重到改變南台灣土地生態,這個爛攤子,可能不比黑道話勢能源更輕。

蔡英文曾說,她把執政第一年稱為「改革元年」,因為「前政府留下來的(爛)攤子,必須處理。」明年的總統,不知如何界定自己的第一年?是「除弊元年」還是「撤攤元年」?

執政一周年的蔡英文,其實比現在艱難多了,從年金改革到勞工一例一休,加上各地反迫遷運動,街頭抗爭不斷,蔡政府的拒馬規模遠超過馬英九、陳水扁、甚至民主開放的李登輝時代。當時,高中生問她「當總統一年的感想」,她說,「其實滿辛苦的,沒有休假,要花很多時間思考、決策…,被駡很平常,但這是做總統的承擔。」那一年,她的民調支持創正新低,甚至低於此刻;六年後,拒馬少了,因為上街頭抗爭也沒用,二次執政的民進黨蔡政府甚至沒收公投綁大選,包括反萊豬在內的四項公投皆未通過,而去年綁了大選的十八歲公民權的修憲複決,也沒過;蔡政府以空前高比例的社維法懲罰不在街頭但在網路駡她的網民,民進黨還是輸掉了兩次地方九合一大選,即使蔡英文為自己贏得連任,付出的代價則是「英系圍勢」、「網軍治國」。

沒有總統會後悔,只有選民會後悔

今年,高中生換一種方式問她,「是否後悔當總統?」手握全國權力資源的總統,誰會「後悔」?連涉入貪汙迄今還在保外就醫的陳水扁,都不會後悔,何況蔡英文,她說,「決定要競選時,就這是一條不歸路。」她說的很好,「作為民主國家的總統,就必須要接受民眾表達感受與意見的方式。」但不能解釋為什麼這麼多人被依社維法移送,也不能解釋為什麼她的網軍側翼,對異議者的攻擊如此凌厲?連她的同志、副總統賴清德都要求饒。

蔡英文還舉了一個漂亮的例子,她在當陸委會主委列席立法院備詢時,有位立委跟她說,「妳很會講話,我們或許說不過你,但並不表示我們是沒有道理的」,這句話她一直記在心裡,即使辯論贏了都要思考對方的論點,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什麼需要檢討之處。

這段話,蔡英文應該送給因為連續裁罰中天電視台,並十次被最高行政法院打臉的NCC主委陳耀祥;還要送給以「程序瑕疵」護航NCC的行政院政務委員兼發言人羅秉成,因為行政訴訟的關鍵就在「程序正義」;當然,也要送給自己,如果她檢討及時,會讓台大五百六十五天沒校長?會讓BNT疫苗採購的行政程序足足拖了兩個月,迄今依舊糾纏成為總統大選的話題?會讓她親信的「英系要角」,介入警察人事、鏡電視換照、甚至最近還捲入民間公司股權之爭,這就是蔡英文想要的「統治面貌」嗎?蔡英文會如何回望她主政下的台灣?不得而知,但她的功過註腳,也由不得她片面內外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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