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日線現場】與「惡鄰」相接的小國,如何面對俄烏戰爭?

作者:廖曉佩/芬蘭不神奇

2 月 24 日清晨醒來,看到《BBC》報導俄羅斯總統普丁揮軍烏克蘭,既憤怒又恐懼!普丁妄想重返蘇聯霸權,威脅我所身處的芬蘭如果加入北約,將會有嚴重後果,我一方面擔心芬蘭處境,令一方面擔心台灣安危。

當身處「旁有惡鄰」的小國

身為台灣人,從小面臨中共的威脅,更是擔憂在冬奧期間,中俄元首達成的合作協議究竟會在這場烏俄戰爭中如何發酵?如果自由國度沒有給予普丁強烈制裁,台灣的安全將更岌岌可危。

2017 年,我從一個左邊有惡霸的小國家,搬到右邊國土與惡鄰相接的另一個小國芬蘭。面對惡鄰因此如履薄冰,芬蘭人的警覺心與台灣人相差不遠,尤其同樣走過與惡鄰交手的戰爭──二戰期間,蘇聯入侵芬蘭,引發歷時 3 個半月的冬戰(Winter War)以及之後 3 年多的繼續戰爭(continuation war)。

面對強大的蘇聯軍隊,芬蘭藉著地利之便與勇猛戰士發動奇襲,順利地抵抗蘇聯。雖然最後不得已割讓土地、賠款,芬蘭還是挺過二戰後的蕭條與艱辛,並且與俄羅斯建立平和的關係。

現任總統紹利倪尼斯托(Sauli Niinistö)有著不可思議的能耐,和普丁維持友好關係,甚至被媒體戲稱為「普丁的私語者」(Putin Whisperer)。他從數個月前開始就試圖透過與普丁對話,消除烏克蘭危機;戰爭爆發後,芬蘭總統的圓滑外交手腕轉為強硬的反戰回應,前往美國會見拜登之外,也至倫敦與英國首相討論協防,且與左邊鄰國瑞典密切聯繫對策。

面對俄羅斯威脅,芬蘭民意大改變

烏俄戰爭一爆發,芬蘭人迅速地通過連署門檻,要求加入北約(North Atlantic Treaty Organization,NATO),對比過往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民眾支持加入北約,民意出現巨大變化,且加入北約的支持度越來越高,從 2 月底的 53% 到近期甚至超過 6 成。

芬蘭面對巨大的俄羅斯,一直小心翼翼地維持平和關係,避免激怒普丁,但當見證到普丁的瘋狂野心之後,芬蘭擔憂自己成為歐洲前線唯一沒有北約支援的國家。芬蘭騎虎難下,無論加入與否,邊防都面臨著巨大威脅。

芬蘭總理、總統與國會都認為入會北約的討論不可躁進──芬蘭國會的 9 個政黨中,在北約議題上,只有兩個明確地支持;此外,左翼聯盟政黨甚至將「不加入北約」視為組聯合政府的紅線。

在芬蘭的俄國移民,如今處境如何?

芬蘭總人口約 550 萬,其中大約有 3 萬移民來自俄羅斯,佔芬蘭第二大的移民族群,第一大則是曾為蘇聯一份子的愛沙尼亞。當各國對俄羅斯發起禁航制裁後,芬俄邊境的陸路湧入大批俄羅斯人,邊境檢查站於是有大排長龍的車輛,不僅如此,跨國鐵路爆滿、車票價格水漲船高,有著歐盟入境許可的俄羅斯人紛紛出逃。

我的同學、鄰居、同事當中,各有一位來自聖彼得斯堡的俄國移民,居住在芬蘭 5 年以上,她們都強烈反對普丁的作為。同事奶奶是烏克蘭人,她無法接受關係緊密的兩個國家,竟在普丁的野心作祟之下,引發血腥戰事,造成雙方的傷亡。

我的俄羅斯同學則在芬蘭政府機構任事,隨著普丁下達指令──任何在西方國家任職的俄羅斯人,返國將面臨叛國罪刑──這場不義的戰爭也對她造成嚴重的情緒衝擊。我們兩人數度上街頭抗議,她舉著「俄羅斯人不等於普丁」與「俄羅斯人支持烏克蘭」的標語,並且在赫爾辛基的俄羅斯大使館門口,貼上自己印製的貼紙,寫著"We Want Peace"(我們要和平)以及"Putin Kills"(普丁殺人)。

每週六由烏克蘭協會發起的抗議中,總有許多俄羅斯人的身影,在自由國家群起譴責普丁惡行,很不幸地,芬蘭仍出現俄羅斯人遭霸凌的零星事件。

不過絕大多數的芬蘭人都熟知冬戰歷史,且能夠理性地區別俄羅斯人不需要繼承冬戰的咎責;面對烏俄戰爭,也知曉邪惡元首的決定跟個人無關。即便如此,我仍擔心鄰居芬俄夫妻的小孩是否在學校被霸凌,還好老師在課堂上公開討論這個議題,小孩沒有成為無辜的受害者。

面對烏克蘭難民潮

在經濟方面,身為歐盟的一份子,芬蘭和歐盟同步對俄羅斯祭出制裁,而自身同樣遭受嚴重的經濟後果:近四分之一的芬蘭公司和俄羅斯有生意往來,必須面臨經濟中斷的損失。芬蘭政府已回應,不會對這些公司給予因應制裁的相關補助,因為俄羅斯市場向來為高風險、高收益,進出此市場的公司得自行承擔風險。同時,各大超市、零售店、酒類公賣局、加油站等皆全面下架俄羅斯商品。

面臨湧入的烏克蘭難民,截至 3 月 16 日,就有超過 3 千 4 百位烏克蘭難民抵達芬蘭尋求庇護,政府與民間都紛紛伸出援手,移民局給予烏克蘭難民立即的居留權與工作權。

芬蘭首都的中央車站正上方飄揚著烏克蘭國旗,民間捐款目前也超過了 1 千萬歐元,物資從各地大量湧入,且開放大眾運輸免費搭乘、電信預付卡與烏芬國際電話免費等福利。民眾打開自家門接待難民,芬蘭創業教父 Peter Vesterbacka 也聯同企業派出巴士前往烏克蘭邊境接難民來芬蘭。

然而,對烏克蘭難民的種種盛情,卻凸顯芬蘭制度的不公與社會的種族歧視。芬蘭廣播公司報導一名逃離索馬利亞戰爭的非洲難民,申請難民庇護的歷程異常艱辛,也未曾在芬蘭社會感到受歡迎,這位非洲難民直言烏克蘭人獲得差別待遇是因為他們是「歐洲白人」,而他的論點是有研究基礎支撐的,芬蘭在歐洲種族歧視調查中,對非裔民眾的歧視確實最為嚴重。

幫助烏克蘭人在芬蘭找工作

我所任職的新創機構「The Shortcut」,提供國際移民免費的創業與就業訓練課程。一位非常熱心的朋友在家中接待了 3 位烏克蘭難民,她傳訊詢問我是否可以接受其中一名女性 L 到我們新的訓練計畫裡,我在下班回家路上時立刻回電表示沒有問題。

隔週一,我和 L 在中央圖書館碰面,積極上進的她表達想在芬蘭找工作與創業,以支持家人的決心。當下我建議她設立 LinkedIn 帳號,發文分享她想要找哪個領域的工作。

創立帳號的最初,她只有兩個領英連結:我和我朋友,第一篇文章初始沒有獲得任何回應。但就在我轉發後的兩天內,回應從 0 一路飆過 3,000!各種資訊、工作機會湧入,她甚至沒有足夠時間一一觀看。

芬蘭的外交、國防、經濟、社會等都因普丁發動戰爭而備受考驗,但芬蘭向來以韌性著稱,連高齡的老人家都說:「如果俄羅斯打過來,我就上戰場跟他們拼了!」無論如何,期待芬蘭挺過這次的危機,並且減輕對俄羅斯的經濟依賴。但願這場荒謬且殘酷的戰爭盡快結束。

※本文由換日線網站授權刊載,原標題為《 與「惡鄰」相接的小國,如何面對俄烏戰爭?──我在芬蘭幫助難民找工作!》,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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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廖曉佩,2017 年離開十幾年劇場生涯,跑到芬蘭留學。由於興趣太廣泛與熱愛新知,念了三個全然不同的領域:政大廣告學士,台北藝術大學劇場設計碩士,芬蘭阿爾托大學(Aalto University)的永續創意碩士。目前任職於芬蘭新創公司 The Shortcut 的專案經理,負責女性創業與就業訓練計畫。臉書專頁分享在芬蘭的文化觀察與生活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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