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日線關係】那些父母沒給我的，與給了我的一切
作者：許詮
前陣子因我提早退休的決定被一些新聞版面報導（真正完整的故事，歡迎參考我自己在專欄中的《33 歲的最後一天，我退休了──我怎麼敢、為什麼能，又是如何規劃未來？》），許多留言區中（不意外地）充斥「富二代」、「靠爸族」等等揣測。適逢父母上週來峇里島小聚，終於有機會與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傳說中的富爸爸」，進行一場遲到了 3、40 年的對話──
我們敞開心胸，聊聊父母究竟給了我什麼，以及我更感謝那些他們因為「沒給予」我，對我而言反而可能更加珍貴的禮物。
他們沒給我任何錢，但是⋯⋯
翻開童年的記憶，其實與網友揣測得正好相反，恰似一場與物質生活「斷捨離」的訓練：我從小沒有任何零用錢，父母沒錢讓我補習、讀研究所，遑論什麼結婚禮金、買房頭期款等等，至今仍記得小時同齡人手中的 Gameboy 與《灌籃高手》全集，於我始終是夢裡才有的風景。
然而硬幣總有兩面：從小這些極端的物質匱乏感，促使我早早就立志出門賺自己可掌控的錢。在埋下我日後對金錢的焦慮和不安全感同時，也讓我在職涯發展上極為主動積極。
他們給了我教育，以最投入的方式
母親自己可以 3 年不添新衣，卻堅持讓我和妹妹學琴；全家外食頻率嚴格管控，但寒暑假必定安排博物館巡禮。雖然那些才藝課程並未將我們培養成專業的藝術家，卻在靈魂深處為我打開了無數扇窗，讓我至今仍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也催化了我後來逃脫辦公室牢籠的決心。
最珍貴的課堂其實在家中──身為家庭主婦的母親，在孩子熟睡後每天 K 書到凌晨，苦讀十幾年後拿到博士學位，如今在神學院教書，成為更多學子的榜樣。她教會我的不是知識，而是對「學習」這件事永遠熱誠的姿態。
他們不給我任何人脈，但是⋯⋯
身為牧師之子，教會裡多的是能讓我少奮鬥 30 年的政商人士，但父親從未利用牧師的身份，請教友為我牽線任何工作或資源，他的剛正不徇私性格對我造成很大影響。當然，在「有關係就沒關係」的今天，這條我或許能走卻堅持不走的捷徑，甚至讓我在初入職場時吃了不少苦頭，但它也培養出我「從無到有自己找資源」的能力。
而後隻身出海打拼、在海外孤立無援的日子裡，我也正是靠著這份從零開始打拼的習慣，讓我在職涯上能堅持到開花結果。
他們給了我最富的爸爸
童年週末總是被「困」在教會長椅上，聽著似懂非懂的佈道，心思卻早已飄向牆外朋友的嬉鬧聲。如今才明白，那些浸泡在信仰裡的時光，早已將在平安和信靠深植我心，即便畢業後曾一度逃離教會，但在每個跨不過的人生關卡時，我深知只要我閉上雙眼禱告，那位宇宙間最富有的天父，就是我最強大的依靠，因著祂的愛，我必不至缺乏。
他們沒辦法給我任何「家產」，但是⋯⋯
正因為沒家產可以爭奪，所以我家也不會發生「原生家庭八點檔」，兄妹關係和諧；沒有空巢期的情緒勒索，兒女們也可以更放心出海闖蕩。
我認為人的一生若從親密關係來看，可分成三階段：
>> 畢業前：和父母相處
>> 出社會：與自己相處
>> 結婚後：和另一半相處
當中的「原生家庭關係」，其實深入影響了當中的三分之二。加上多數人的婚姻其實無意間也複製了原生家庭的「關係程式碼」，所以原生家庭是否關係和睦、往往對後來的核心家庭關係至關重要──這也是為何我們會看到許多富人空有財富，卻將破裂的感情延續到後代婚姻。
阿德勒說：「幸福的人用童年治癒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癒童年。」如果能讓我選，我仍然會選擇充滿笑聲的客廳，而非數不盡零頭的銀行帳號。
他們給了我勇於道歉的榜樣
我不時會在和太太共同經營的社群媒體上，提及自己從小遭受的嚴厲管教。有些長輩認為這樣揭瘡疤是「不孝」之舉，但我其實是要感謝爸媽沒有傳統父母和神職人員的「偶包」，願意用真誠的姿態活在眾人面前。更感謝他們在意識到當年嚴格管教對我造成的傷害後，給了我最真誠的道歉，這些年也不斷吸收新的教養知識，努力增進和子女的關係。
「勇於認錯的父母，遠比永不犯錯的父母珍貴。」
文末：【寫給小檸檬的未寄信】
如今我也為人父母，看著懷中酣睡的女兒，我想對小檸檬說：
請原諒父親選擇在當打之年急流勇退，無法給妳「富養」的童年。但我們立志成為「靈魂富足」的父母，把受用一生的信仰和教育給妳，也希望我在養育的路上勇於認錯，和妳一同進步成長。
如果某天妳發現我忘了這些承諾，請將拿起此篇文章作為溫柔的鏡子──提醒我：「爸爸你記得嗎，我們說好要一起成為靈魂的億萬富翁呀！」
※本文由換日線網站授權刊載，原標題為《「富二代」的人生中場告白：那些父母沒給我的，與給了我的一切》，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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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許詮，三代基督徒。前阿里巴巴子公司副總、字節跳動（TikTok）子公司印尼總經理，28 歲年薪破 700 萬，33 歲退休旅居環遊世界。創辦「XChange」教育 NGO 以及天使創投，著有書籍《別輸在只知道努力》，獲《天下雜誌》評選為 20 位未來領袖。在這裡分享各國旅居、家庭經營、職場和信仰的日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