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嚴震生】《疑雲殺機》：西方藥廠在非洲的人體實驗

作者為政治大學國際關係研究中心兼任研究員

在COVID-19疫情擴散、台灣普遍缺乏疫苗時，國人對各大藥廠的疫苗進口及國產疫苗的殷殷期待，不可言喻。儘管有政治因素涉入，但大家等待疫苗的心情，確實有如久旱渴望甘霖一般。

特別是輝瑞藥廠（Pfizer）與德國BNT合作推出的疫苗，儘管進口有困難度，不過台灣的平面及電子媒體，或許是因為該疫苗受到國際公衛專家的肯定，似乎都給予高度的評價。不過，對一個研究非洲政治的學者而言，輝瑞在非洲曾經有過的一段不太光榮經驗，也是造成目前國內許多醫療公衛專家，不時對類似臨床實驗持保留態度有關。

2005年一部由暢銷小說《永遠的園丁》改編、雷夫．范恩斯（Ralph Fiennes）和瑞秋．懷茲（Rachel Weisz）主演的電影《疑雲殺機》（Constant Gardener），是我教非洲政治課程時，會播放給學生欣賞的電影之一。

這部電影是以英國外交官賈斯汀．奎爾（Justin Quayle）和他妻子泰莎（Tessa Quayle）在肯亞的經歷為故事背景，描述懷茲飾演的泰莎如何蒐集國際大藥廠利用人體進行非法實驗的相關資料，並企圖揭發這項罪行而遭殺害，以至於賈斯汀如何追查事件背後真相的努力。懷茲女士因為本片的精彩演出，獲得美國演員工會、金球獎和奧斯卡金像獎三大重要影評的最佳女配角獎。

電影中的泰莎，是個生活經歷相當豐富的非政府組織（NGO）工作者，曾參加過國際特赦組織（Amnesty International），親眼目睹給當地藥品和醫院的國際援助，是如何因肯亞政府的貪腐和浪費，而無法達成應有的成效。她在探視愛滋病人後，發現許多病人接受沒有必要的肺結核治療藥dyproxa，因此透過當地大使將這個訊息轉交英國外交部非洲司長。沒想到後者認為如果dyproxa有爭議，外交部最好不要知道，否則也會被牽扯在內；並且為了阻止泰莎後續的行動，故意製造車禍及她遭到同行非洲醫生強暴後，隨車掉到湖中身亡的假象。

賈斯汀從泰莎留下的線索，蒐集到所有相關的證據，並發現生產dyproxa的藥廠已宣布它的安全性，而其股票也隨之大漲。賈斯汀擔心自己有可能受到嚴刑伺候，他決定對追殺者揮舞手槍，寧可讓他們將自己擊斃，也不願意被活捉受辱。在他們兩人的倫敦追思葬禮中，這些證據由泰莎的表哥宣讀，讓所有在場人士和記者們都知道非洲司長牽扯上他們兩人的死亡。

雖然這部電影的情節發生在東非的肯亞，但原著小說乃是根據實際發生在西非奈及利亞卡諾省（Kano）的真實故事改寫而成。輝瑞藥廠為發展奎諾酮類劑（quinolone）第五代的trovafloxacin，在1996年流行性腦脊髓膜炎（meningococcal meningitis）散布期間，於奈及利亞北部卡諾省進行人體實驗。

為了對抗這項流行疾病，輝瑞選擇讓一百位孩童接受trovafloxacin，另一百位接受標準對抗腦膜炎用藥的ceftriaxone，一種頭疱黴素（cephalosporin）。後者獲得的劑量，僅是美國食品藥品管理局（FDA）或無國界醫生（MSF）所推薦劑量的一半左右。

五個嘗試trovafloxacin的孩子死亡，但也有六個注射ceftriaxone的兒童過世。輝瑞坦承降低後者的劑量，但這乃是為了減少注射時的手臂疼痛，並且宣稱致死率比無國界醫生使用氯霉素（chloramphenicol）的致死率低。

調查本案的奈及利亞公衛官員，發現輝瑞獲得的授權書是偽造的，奈及利亞政府認為這是使用尚未登記的藥品，進行非法的實驗。更重要的，乃是接受藥物的孩童家長，完全不知道他們的孩子參與任一項人體的實驗。2002年，倖存者和死亡家屬決定一狀告到美國的法院；不過，前三輪都因程序問題，如這個案例應當在奈及利亞受理，而不是在美國等理由，遭到敗訴。

2006年5月，以關心人權議題著稱的匈牙利裔美國聯邦眾議員蘭托斯（Tom Lantos），批評奈及利亞政府報告的發現駭人聽聞，並要求輝瑞開放它的檔案。2009年1月，美國聯邦上訴法院根據外國人侵權法規（Alien Tort Statute），裁定奈及利亞受害者與其家庭有權在美國控告輝瑞。

在前美國總統卡特（Jimmy Carter）和前奈及利亞國家領導人高溫（Yakubu Gowon）協調下，雙方在羅馬進行談判，輝瑞最終以7500萬美元的賠償與兩百個家庭達成和解。

儘管這個實際的案例，與暢銷小說《永遠的園丁》或電影《疑雲殺機》的情節有相當大的差距；但主軸的歐美藥廠在非洲進行藥物的人體實驗時，曾發生過為了讓藥品盡早問世，而走捷徑、甚至是不道德的違法行為，則是不爭的事實。

我們目前面臨COVID-19疫苗的選擇時，千萬不要情緒用事，同時還要關切這些藥廠在實驗過程中，是否做到基本的SOP？有沒有參與者遭到矇騙？整個程序是否有走捷徑？即使財力雄厚的歐美大藥廠如輝瑞，都有不光榮的過去，那些資金不足的小藥廠，當然需要有更多的監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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