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大學退場牛步 高教大災難來了

讀者投書：何正信（台灣科技大學名譽教授）

嚷嚷超過十年的高教學校退場機制，很明顯沒有解決少子化造成的高教學校面臨倒閉危機的困境，到目前為止成功轉型的只有：1.高鳳技術學院轉型為私立住宿型小學，2.興國管理學院轉型為中信金融管理學院；還在努力轉型的有3.永達技術學院擬轉型職訓中心(教育部有意見)，4.高美醫護管理專科學校擬轉型長照機構；卡在變相轉型危機的有5.亞太創意技術學院。國內現有157所大學，前教育部長吳思華曾說，「若沒有減少到100所，會是高教大災難」，以目前這種牛步式的退場速度，似乎這個大災難是免不了了。

本文不想再引述各校的學生數據來說明退場的急迫性，這些網路上不缺；也不想討論馬上有哪些學校陷入危機或可能被迫退場的有哪些學校，那些網路上也不匱乏；也不想談高教校數真的過剩嗎?或除了退場或轉型外就沒有其他方案來解決校數的問題嗎？這種緩不濟急的問題。我們想就現實面來看，為什麼退場速度這麼慢？

首先，教育部不是沒有在做事，從2014年修訂私立學校法，2015年訂定高等教育創新轉型方案，2017年完成私立大專校院轉型及退場條例，處處都在幫學校想辦法。其中，私立學校法規定了私校合併/停辦/改辦/解散的基本作法，高等教育創新轉型方案則擴大轉型標的，例如容許轉型為職業訓練機構或改建社會住宅；私立大專校院轉型及退場條例則端出50億作為退場基金，來協助「專案輔導學校」，並授予三年輔導未成可強制轉型或退場的法源依據。除了最新的基金運作成效需要再觀察外，至少從上述的數據來看，這些措施的效果幾乎是零，問題出在哪裡？

我們看到的第一個問題是，沒有把退場跟轉型分開做不同的處理。退場是學校團隊收工，不再與後續的經營有瓜葛，而轉型則是同樣的學校團隊，只是經營的事業變了。台灣的私立高教學校，普遍存在家族私有化、校產家產分不清的問題，對於直接退場或轉型的感受有很大的認知差別，把退場和轉型分開處理，才不會老是因為轉型不易，拖垮了進度。

第二個問題是退場與轉型的輕重不分。退場是減少校數，是直搗黃龍的利器；轉型則可能還留在高教體系(例如中信金融管理學院)，實際上沒有解決少子化的問題，也就是退場才是重點。如果2017年的退場基金能以鼓勵退場為主軸，設計上就不一樣，效果才會出來。

第三個問題是公務員的保守心態，因此縱有良好方案，也無法執行。我們可以理解，私校董事會對於校地難以割捨，如果沒有強大的誘因，談退場不啻緣木求魚。2010年教育部自己的「韓國高等暨技職教育改革考察」報告就點出來，韓國政府為加速私校退場，同意學校處分不動產後，將其收入之半數，歸還私立學校創辦人或董事。監察委員陳小紅2017年針對私校退場機制的調查報告還特別舉出來請教育部好好思考，結果是教育部自己反對，講了一堆像董事會更迭、後代子孫眾多、龐大校地利益恐生弊端等無法有效處理的理由，其實骨子裡就是公務員的保守心態，怕被圖利財團的利劍所傷。

第四個問題是退場不易，轉型更難，因為缺乏跨部會的協調機制。2015年的創意轉型方案就建議可以把轉型標的擴大，甚至興建社會住宅，可是教育部無法獨立處理包括地目變更、建築法規適法性等等繁雜作業，這些大部分是內政部的職權，因此成立一個跨部會的協調機制，打通這些環節，才有利於轉型。

針對這些問題，我們的解題策略其實很直接，就是獨立訂定一個私校退場特別法，專門處理退場問題(不含轉型)，以排除相關法案的束縛。本法必須能切確保障公務人員敢於積極任事、不需擔心涉法；明定校產處置原則，給予董事會足夠的誘因；明定教職員勞動權或退休遣散以及學生受教權的保障。或許有人問為什麼不就拿2017年的轉型及退場條例直接使用就行，我們不以為然，除了退場跟轉型不分以致機制混亂外，它更限縮了原私校法的私校清算處置方式，更不利於退場。

另外，就是再獨立訂定一個私校轉型特別法，專門處理轉型問題，因為這個問題比退場更複雜。其實，跨部會的協調機制可以行政命令為之，原則上不需另立新法，但再擴大轉型標的則需要，因為要排除既有法令的束縛，才可以克服受限於原本轉型的困難，包含接手學校的企業不多、文教事業不易經營、小型學校不易生存等等。基本上，本法要賦予學校有救企業於既倒的利器，例如合併就是個很好的轉型標的，但要給予被消滅學校類似退場的足夠誘因與安置手段；也可以同意校方大膽處置校產，以救亡圖存，例如南亞技術學院為取得資金作教職員離退之用，賣地求生；2015年創意方案的轉型標地當然可以列入，但還要加入更多創意轉型標的；最後，針對每種轉型標的，要明定轉型標的存活目標、機制與運作規範(包含教職員與學生的安置策略)。這樣越多的轉型誘因才能引導實際的轉型效果，不再只是在高教體系內做換湯不換藥的苦撐，也才能切實幫忙解決高教少子化的危機。

這幾年，比較辛苦經營的高教學校，為了爭取晚點退場，招生怪招層出不窮，例如教師評鑑與招生率掛勾、幫高中職學生繳報名費、透過兼課幫高中職教師申領教授/講師證以換取生源、甚至找仲介偽造人頭學生等等不一而足，退場特別法與轉型特別法的訂定，就是要消除這種亂象，讓學校可以安心決定退場還是快樂的轉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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