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美國的「台灣牌」 是價值，還是價碼？

作者： 王崑義（台灣國際戰略學會理事長、教授）

美國兩艘軍艦7月7日經過台灣海峽，大陸國台辦主任劉結一對此說：「一段時間以來美國一直在打台灣牌」。那麼美國這張「台灣牌」的意涵又是什麼呢？是蔡政府所指的自由民主「價值」，還是僅是為了掐住中國咽喉的「價碼」，這是值得探討的課題。

今年6月25日蔡英文在接受《法新社》專訪時，呼籲其他國家應和台灣聯手防禦、約制中國擴張霸權勢力，保衛各國共有的自由價值。陸委會主委陳明通7月19日在美國的演講中，更明指台灣戰略地位的重要性，主要是植基於民主制度與價值，這是台灣生存的根本。

相對於中國的制度，陳明通更說，中國堅持有別於「西方議會民主」的發展道路及制度選擇，走向集權專制，創造霸權；但缺乏反映民意與問責制的制度設計，無法有效解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與不平衡、不充分發展之間的社會矛盾，顯現出「中國模式」的缺陷與侷限。

以民主價值操作國際事務

顯然，在蔡政府的眼中，台灣做為美國的一張牌，最重要的就是台灣不同於中國的制度，而是擁有「自由民主」的價值，可以做為國際社會自由民主「價值同盟」的一員，也是值得美國去運用制約中國的一張好牌，這也是蔡政府想要以自由民主價值同盟操作國際事務的一張牌。

但是，美國是否也有同樣的思考呢？美國負責亞太事務的助理國防部長薛瑞福（Randy Schriver）在跟陳明通同一場合的演講中就指出，美國的「印太戰略」是對於區域的正面的、積極的戰略，不是反對誰或反制誰，而是為了推進國際準則和法律，推行自由開放概念。他還表示，台灣是美國印太戰略重要夥伴，能做出寶貴貢獻；美方不是將台灣當作中國問題的子問題，不會單從兩岸關係來看待台灣。

所以，美國把台灣納入印太戰略的範疇，並不是要拿台灣來制約中國，蔡政府所訴求的「自由民主價值同盟」，顯然也不是美國最重視的「台灣牌」內涵，台灣存在美中關係中最重要的價值，還是傳統的圍堵戰略中的一環，這一點並沒有因為台灣由誰執政而有所改變。

就因這種傳統的戰略思維沒有改變，薛瑞福在被問到美國航空母艦穿過台灣海峽的可能性時才會說，在國際水域，美國有權那麼做。他還表示，美國有意視台灣面臨的威脅和安全需要，建立正常的、例行的軍售關係。可以說，「自由民主的價值同盟」對美國並非最重要的「台灣牌」內涵，傳統的戰略價值才是美國比較重視的「台灣價值」。

既然，美國的「台灣價值」並非自由民主，所以蔡政府號召圍堵制約中國的呼聲，在缺乏美國的呼應下，顯然無法受到國際社會的重視，台灣空有自由民主，也無法做為國際社會制約中國的戰略工具，反而可能成為美國與中國在貿易戰裡的「價碼」，變成是美國跟中國討價還價的工具。

事實上，從美國總統川普上台以後，由於他選擇走國際民粹主義和經濟民族主義的路線，到處設置貿易關稅壁壘，打破從2008年全球金融海嘯以來，國際社會不管是G7或G20不斷訴求防止保護主義橫行的聲浪，川普反其道而行，使得在國際社會標舉全球化旗幟的中國，更受到各方矚目。

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更據此喊出「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積極參與引領全球治理體系改革」，中國彷彿變成是全球化進程中的一盞明燈。而全球化的內涵，其實就是以經濟自由主義為基礎，並由此發展出來的建立國際政治經濟新秩序的重要價值。

中國在國際社會中所走的方向，既然是全球化下經濟自由主義的路線，有別於選擇走國際民粹主義和經濟民族主義路線的美國，這也相對降低蔡政府呼籲國際社會以「自由民主價值同盟」制約中國的力道，也就是說美國現在都不重視自由主義的民主價值了，台灣再怎麼重視，也是空谷足音，引不起共鳴。

這並不是自由民主的價值有什麼錯，而是時機不宜，在不對的時候喊出不合時宜的口號，當然無法激盪人心，這是蔡政府脫離國際現實的問題。這也是習近平在會見連戰時，他勇於公開要求兩岸相互尊重彼此的制度選擇，除了展現高度的制度自信與路線自信，也是有意回應蔡英文以自由民主價值訴求制約中國的反制較勁。

台灣不要淪為空想主義

美國的「台灣牌」如果沒有自由民主的價值意涵，那麼美國最近操作的「台灣牌」又呈現出怎樣的價值呢？再就薛瑞福所說，美方關切北京對台施壓升高，不採建設性對話的道路。美方的反應是保持和忠於一貫的政策。與台灣合作，使得台灣有決定自己未來的空間。他還說，美方會繼續美台關係，在「台灣關係法」內容相關的軍事方面，美方的義務是提供防衛武器給台灣，使之有足夠自衛能力，同時也使美方有能力幫助保衛台灣。

因此，美國所重視的還是美台的軍事關係與台灣的生存能力，如果台灣不能維持自衛的生存能力，美國是否還重視台灣的價值，恐怕機率就會差很大。美國既然重視的是台灣自衛的生存能力，那麼更可以解釋台灣還是只能做為美國的籌碼，也是美中較量中的一個「價碼」，美國可以用台美關係的升溫或降低，具此威脅中國，以配合貿易戰全面性的對中國模式進攻，讓中國無法在國際政治經濟地位上與美國並駕齊驅。

所以，台灣還是要認清時局，不要錯估自己的價值與地位，過度的相信自由民主價值同盟可以制約中國，在當前的國際形勢下，恐怕只會淪為天方夜譚式的空想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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