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崔琳】吉爾吉斯政權和平轉移：阿坦巴耶夫的時代結束了嗎？

作者為淡江大學歐洲研究所副教授

吉爾吉斯斯坦社會民主黨（Social Democratic Party of Kyrgyzstan）候選人然別科夫（Sooronbay Zheenbekov）在今年10月贏得總統大選後，於11月24日宣誓就職，與前任總統阿坦巴耶夫（Almazbek Atambayev）完成了和平的權力交接，這對於獨立後經歷了2005年、2010年兩次革命的吉爾吉斯斯坦而言意義非凡。

吉爾吉斯斯坦在獨立之初即選擇了三權分立的總統制做為其轉型的目標。1991年10月，學者出身的阿卡耶夫（Ascar Akayev）被選為總統，當時他被視為經濟自由派領袖，積極推動土地和其他經濟資產的私有化，因此得到「民主物理學家」稱號（prodemocratic physicist）。

然而阿卡耶夫的改革也造就了一批有實力和野心的寡頭，商業利益和政治優勢都掌握在寡頭及總統家族網絡中。即使與其他四個中亞政府相比，吉爾吉斯斯坦代表著相對民主的政體，但是也如同其他中亞國家一般，吉爾吉斯斯坦依舊無法克服代表地方、宗族利益的政治派系鬥爭文化。

在不斷與議會發生衝突的情況下，總統阿卡耶夫亦開始走向獨裁，分別在1996、1998及2003年藉由全民公投，修改憲法擴大總統權力，也改變了選舉規定。

雖然2005年的鬱金香革命迫使阿卡耶夫下臺，第二任總統巴基耶夫（Kurmanbek Bakiyev）也未能改變國家動盪的政治情況，重蹈前任總統家族統治覆轍，不僅兩位總統被諷刺為「將整個國家私有化」，也促使反對派再度動員，導致2010年的政治動盪。

為了避免總統再度恢復家族統治，2010年新憲法正式改變權力制衡原則，擴大了議會權力，縮限了總統權力，規定每位總統任期6年，不得連選連任，並且將議會選舉改為比例代表制，以防止國會出現一個強大的「總統黨」。

2011年親俄的阿坦巴耶夫獲選為第三任總統。雖然2010年的憲法改革目的是為了防止超級總統制的復甦，然而總統阿坦巴耶夫在其執政期間依舊成功「收買」了所有的政治勢力，司法部門仍然不獨立，由行政部門主導，彼此競爭的精英派系以及這些派系與總統的互動，仍舊建立在恩庇侍從關係的基礎上。

此外，與恩庇侍從關係交錯的還有國內南北地方勢力的對立。在蘇聯時期，為了平衡吉爾吉斯南北勢力，蘇共中央是以南北輪流擔任吉爾吉斯蘇維埃共和國第一書記的方法為之。然而隨著蘇聯的解體，這種平衡機制也隨之瓦解。

被南方勢力推翻的首任總統阿卡耶夫代表北方利益，他在政治與經濟上過於注重北方的發展；出身南方的巴基耶夫也同樣排擠北方官員，裙帶關係與貪污腐敗盛行。因此無論是蘇聯時期還是當前，南北勢力的消長深深影響著吉爾吉斯斯坦的政治發展。

阿坦巴耶夫所領導的社會民主黨雖然為議會第一大黨，但因為聯合執政之故，阿坦巴耶夫也遭遇不少政治挑戰，然而他始終不忘保持南北勢力的平衡，6年任期中他更換了7位分別代表南北勢力的總理。

此外，從阿坦巴耶夫對於自己卸任後的接班人，也看得出「南北平衡」的刻意安排。阿坦巴耶夫是北方人，他所領導的社會民主民黨的執政基礎也在北方，然而他卻推舉出身南方，時任總理職務的然別科夫為總統候選人，且同時安排出身北方，任職總統辦公室主任，且年僅40歲的政治新星伊薩科夫（Sapar Isakov）接任總理。

然別科夫的當選不僅為社民黨爭取到南方選票，也證明了阿坦巴耶夫的選舉戰略正確。

值得注意的是，阿坦巴耶夫卸任總統未必意味著他將離開權力中心。在2016年6月，阿坦巴耶夫不顧2010年憲法制定時關於「2020年前不修憲」的協議，反而以防止氏族政治並穩定政府為由，提出憲法修正案。

修正後的憲法將總理職權大為強化，議會對政府提出不信任案的門檻也被提高至三分之二的議員同意，而非之前的過半通過。

此外，總理將有權在不經過總統同意的情況下任命或解除部長職務，總理和副總理將會保留議員資格。儘管阿坦巴耶夫否認他將在任期結束後擔任總理，或違反憲法尋求總統連任，但是在他的卸任記者會上，他也表示計劃在下屆議會選舉中領導吉爾吉斯斯坦社民黨；

而藉由公投修憲，擴大總理權力的方式也說明了阿坦巴耶夫得以透過其繼任者，保留自身一定程度的政治影響力，並且使他所帶領的社會民主黨更加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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