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張宇韶】「還願」爭議：造神與個人崇拜不符合政治人性

作者為兩岸政策協會研究員

在媒體大量的報導下，「還願」遊戲的爭議其來龍去脈已廣為人知，但是遺留下來的問題仍有待輿論進一步去反思與討論，特別當下兩岸關係正處於詭譎的狀態下。認識對手其實也是門必修的學分。

小熊維尼顯然是這件事情的導火線，只是多數國人仍舊不明白這樣無傷大雅的形象，何以傷了強國人的玻璃心？

在民主國家中，媒體或網路鄉民拿政治人物開玩笑其實是常態，被消遣的對象只要輕鬆以對，甚至自我消費反而可以建立親民的形象，小夫、花媽或是土包子都如此。蔡英文在2015年在時代雜誌封面的照片被網友揶揄是「尤達大師」，在去年總統府所舉辦的星戰日時，副總統程建仁面對媒體時還以「尤達大師今天不在家」當作開場白，引發現場一遍會心笑聲。

直白說，政治畢竟來自於人性，民眾欣賞政治人物自我嘲諷的幽默，更希望聽到的是政客講的是人話，這是柯文哲、韓國瑜現象出現的社會氛圍，也是蔡英文最近「撿到槍」後網路聲量回升的關鍵。因為大家相信他們在直播中除了零距離的互動外，講的也是庶民語言。

由於兩岸制度與政治文化的差異，總統府出現的情境目前絕無可能出現在中南海，試想國家副主席王岐山以同樣的口吻告訴媒體：「小熊維尼不在家，他與跳跳虎野餐去」會是怎樣的畫面與後果？有人開玩笑地說，如果中國官場文化走到這一步，就已經達成民主化的里程碑了。

平心而論，中國鄉民的情緒之所以這樣敏感，與中共宣傳體制長期以來的個人崇拜與造神絕對有關。彼時林彪把毛澤東捧成「偉大的導師、領袖、統帥、舵手」堪稱經典，所以自然出現「語錄不離手、萬歲不離口、當面說好話、背後下毒手」的順口溜。

十九大以來，中共的宣傳體制也試圖將習近平拉到一個與毛澤東等其量的高度，這可從去年端出的「習近平的系統思維」看出端倪。習近平儼然被塑造成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文韜武略的當代「哲學家皇帝」；然而，這樣的吹捧自然會造成不良的後遺症；美國之音彼時還以「不犯錯」與「不認錯」形容這樣的造神的意義。

一旦打開造神的潘朵拉盒子，就不可能有回頭路，因此必須不斷推陳出新維繫新的超人形象，否則宣傳體制將承擔泡沫化的政治後果，電影大敵當前里的政委與神槍手不正面臨這樣的處境？關鍵在於，如果有人有意無意挑戰這套神話的「後設」內容，國家機器必然採取寧左勿右的言論鎮壓，這樣的下場可從新聞社記者不小心將「最高領導人」打成「最後領導人」的結果得到解釋。

「自我預言的實現」則是另一個嚴重問題。當集體意志都相信領導人不犯錯時，就陷入了一場唯心自論的困境中。中國這樣的大國，總書記必然日理萬機豈無犯錯的可能與空間，一旦出現這樣的問題，領導人只能若無其事，宣傳體制卻如坐針氈試圖全盤掩飾，民眾則會出現憤怒與失望等認知失調的問題。習近平在G20杭州會議上錯把講稿內容「通商寬農」念成「通商寬衣」，自然就出現如此尷尬的狀況。

諷刺的是，去年年初中共宣傳體制與御用學者還端出「厲害了，我的國」或是「超英趕美」等洗腦文宣，這使得中國民眾遂產生「在英明領導與大國崛起的背景下，打贏這場戰役不是問題」的假象，復加上非統即獨的二元論述是習近平近期對台政策的方針，搭配社會信用評比制度下所催化的「政治正確」表態效應。使得美中談判趨於白熱化之際，中國社會正處於各類引信一觸即發的邊緣。

在這些背景下，「還願」與小熊維尼的爭議自然引爆中國網民自發攻擊性的行為，仔細分析，實在有其偶發與必然的性質，無意間也揭露了兩岸在政治文化與輿論氛圍上的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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