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陳冠安】「白綠合作」是假議題 「柯蔡同盟」才是真關鍵

作者為國政基金會助理研究員

民進黨在2018大選遭逢慘敗，針對敗選原因，各界多認為來自於蔡英文政府執政不利的緣故。不過首當其衝的英派集團，自然不可能坦然接受這樣的批評，因此興起另一種看法，即敗選乃因「白綠分手」。也就是說，敗選是選舉策略的問題，而非執政不利。然而在選舉時殺到視如寇讎的白綠雙方，是否真能在選後一笑泯恩仇？白綠要合作，會有什麼阻礙因素？還是說，白綠合作會以截然不同的方式另譜新曲？

• 規避執政不利，只好談白綠合作

在2018大選結束之後，由於遭逢大敗，民進黨內部興起檢討聲浪，而批評浪潮自然就直衝身兼總統與黨主席的綠營共主－蔡英文。雖然蔡在敗選當天就宣布辭去黨主席，然而在她的談話中，卻不認為敗選歸因於執政不利，反而堅持自己改革的方向是正確的，只是人民對民進黨有更高的標準，所以才引起民意反彈。

在這樣拒絕承認執政責任的思維下，蔡英文政府於敗選之後便並未如同過去進行內閣總辭，反而慰留住請辭的賴清德與陳菊，更動幾位無關施政方向的閣員，彷彿人民討厭民進黨的心聲從未透過選舉表達般，繼續馬照跑、舞照跳。然而這樣鴕鳥式地躲避執政責任，自然就讓社會惡評如潮，進而引發黨內諸多不滿，例如桃園市長鄭文燦就表示府院黨都應該大破大立地大規模改組。

面對黨內鋪天蓋地的壓力，便把蔡英文從深宮之中逼出迴廊，發表談話，然而在言談之中，卻仍只見對黨內逼宮的反擊，認為鬥爭不是解藥而是毒藥，黨內需要團結，並且強調賴清德是在過去和未來都是緊密的工作夥伴。言下之意仍是拒絕調整執政方向，展現強硬態度。

然而有意思的是，在面對「白綠合作」時，蔡反而放軟態度，表示民進黨在2016年的勝選來自於取得社會多數人支持，因此在面臨下一局挑戰，就要去集結這個社會對我們最大支持的力量，這是我們全黨要在下一個階段去努力的方向。

結合敗選之後，僅針對黨務團隊大幅調整，而非執政團隊，從此來看，蔡在迴廊談話只提爭取白綠合作，甚至藉此提及2016的勝選原因，而不檢討施政缺失的論調，其實就是在試圖把民進黨2018的敗選歸責於白綠分手－沒有集結社會最大支持力量，從執政不利層次轉移到選舉策略失當，以規避自身責任。也因此，目前檯面吵的如火如荼的「白綠合作」，實質上就是英派用以在敗選究責上抗衡「執政不利」的論述。

• 白綠終究不可能合作：新潮流、獨派與柯文哲

如果說「白綠合作」是蔡英文反擊「執政不利」的論述，那在考量到民進黨內的派系角力，抑或是柯文哲所說的「部落衝突」，以及看守主席等技術性問題，事實上現階段對於「白綠合作」的討論都是假議題。

因為就目前民進黨內部來說，選前造成「白綠分手」的主要力量－新潮流和獨派，在選後也未見消失，雖然由於民進黨大敗，且忙於內部權力鬥爭，無暇他顧，而顯得收斂。不過由於柯與新潮流在總統大位，以及柯與獨派在兩岸論述不可調和之衝突，因此在兩股力量遍布綠營各處，擁有實質否決權，尤其是新系在選後獨大的情況下，白綠之間便難以合作。

此外，由於蔡英文辭去黨主席，目前民進黨中央僅是由林右昌進行代理，本質上屬於看守內閣，處理補選提名事宜，因此難以進行涉及到政黨路線和2020總統大選策略的布局，更不用說林右昌本人在此之前因基隆輕軌與柯文哲發生的口角衝突，於公於私，都不太可能在新任黨主席出任之前，進行「白綠合作」。

雖然說，柯陣營將台北市立委補選作為「白綠合作」的合作前提，不過從時程來看，這項前提其實也屬於假議題。因為就民進黨公布的資訊，其黨主席登記在12月14日截止，而於1月6日產生。立委補選根據中選會公告，亦同為在12月14日截止，於1月26日投票。從此來看，立委補選在時程上便不可能成為「白綠合作」的指標風向球。

更進一步來說，過去連蔡英文擔任黨主席都無法乾坤獨斷的「白綠合作」，如果相信柯文哲陣營真冀望民進黨及代理主席林右昌會在立委補選釋出善意，那便過於小看柯本人對綠營的熟捻程度。

那為何明知民進黨不太可能在立委補選議題上釋出善意的柯文哲，為何會選擇將此作為「白綠合作」的合作前提呢？事實上，這就涉及柯劍指2020總統大選的雄心。

就柯的算盤來說，在如今柯強綠弱，以及社會討厭民進黨的形勢與氛圍下，與綠和反而會成為柯在2020大選的拖油瓶，但另一方面，如果直接拒絕「白綠合作」的話，也會讓民進黨內的挺柯派實力下滑。因此在不願直接打槍綠營挺柯派的基礎上，以實質和時程上都不可能合作的立委補選，來引導白綠合作破局的責任方在於民進黨內部派系問題，就更符合柯目前的戰略布局。

• 內行看點：柯蔡會不會再度同盟

雖然說「白綠合作」因為民進黨內部因素和柯文哲對2020大位的野心，僅是作為政治操作的假議題，但這並不意味柯文哲與綠營的藕斷絲連，可以就此斬斷。因為正如同柯所說，民進黨是部落政治，從來就不是鐵板一塊，反柯派雖有新系、獨派，然挺柯派也有英系。因此「白綠合作」的破局，並不意味「柯蔡同盟」也已然破局。

因此在選後，蔡英文便極力想要修補「柯蔡關係」，舉凡前述的迴廊談話提到要集結社會各方力量、首通致賀電話及首次與地方首長會面都安排給柯文哲，甚者，派駐姚文智競選團隊，蔡的首席幕僚姚人多還公開向柯文哲致歉，希望柯文哲能對民進黨息怒，站在「台灣人」這邊。

事實上，從過去來看，柯文哲一直與蔡英文相當友好，在民進黨自提人選，白綠合作即將確定破局前，柯還在今年五月上專訪，公開表示無條件支持蔡英文選2020，試圖力挽狂瀾。然而由於白綠分手，以及綠營在選戰中對柯的負面攻勢，蔡英文甚至還在選前承受不住黨內壓力，為姚文智多次站台，撇除棄保風波。因此就目前來說，柯仍然相當埋怨蔡英文始終擋不住黨內壓力的作為，不僅對蔡相當冷臉，雖然針對姚人多的言論表示他不是主謀，但也同時批評姚的把戲很多、文青體看了很噁心。

如果說小英在選前就無法抗衡黨內壓力，自然在選後辭去黨主席，失去共主地位後，那便更加做不到，這就使得蔡英文對柯文哲的重要性大幅降低。更遑論柯與蔡出戰2020基本已成定局的情況下，兩人未來勢必面對的競爭關係。從常理來看，「柯蔡同盟」自然也沒戲。

• 蔡英文的最後一哩路：以柯養蔡，以柯制藍

誠如前述，由於蔡英文對柯的價值降低，且兩人在2020會是競爭對手，因此便不太可能出現2014年般的「柯蔡同盟」。然而政治相當有意思的是，合作與競爭的形式，從來就不會固守於一格。

就目前來說，由於民進黨大敗，蔡英文的政治和社會聲望仍再下探，尚未見底，如果2020為藍綠對決的話，民進黨勢必再次大敗。然而這樣的不利處境，卻反而鞏固蔡的連任挑戰權，因為綠營沒有人願意打一場必敗的仗而折損自身及派系利益。也使得蔡英文原先想於2018年再度禮讓柯，以求柯不挑戰2020的操作成為一場笑話。

與此同時，在藍綠對決，綠必敗的情境下，反而讓蔡英文有動機去期待柯文哲的參戰。因為一旦2020變成藍綠白三方混戰，雖然機率仍低，但蔡英文的勝率絕對較單獨抗藍來得高，因為蔡再弱也比姚文智強，而全國相較於台北市的藍綠盤，也較綠有利；此外，柯文哲的兩岸論述，也能有效幫助蔡鞏固泛綠盤，起碼不再如同過往公開地嚴厲批評。也就是說，柯的參戰，不僅可以為小英凝聚泛綠基本盤，甚至還能為其保有一線連任生機。

另一方面，蔡更可在選戰策略上，與柯分進合擊，共抗藍營，由民進黨主打統獨牌、柯文哲打世代型的左右牌，讓國民黨必須兩面迎戰，很可能被逼到泛藍右派的象限上。更進一步來說，倘若蔡英文在獲勝無望的情況下，更可以悄然地暗助柯文哲，協助其贏得大選，達成不讓國民黨重返執政的戰略目標。這樣的處境也絕對比藍綠對決，將政權拱手讓給國民黨更好。因為柯文哲在沒有自身人馬的情況下，勢必向綠營，尤其是英派人馬借兵借將，並且維持蔡英文的部分「改革」，諸如年金和轉型正義，使得「柯蔡同盟」可能在2020以一種相當詭異的方式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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