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陳少甫】蘇貞昌按劇本演出 走侯友宜的局

到了縣市長的選舉層級，所有有志參選的候選人，在參選前，幾乎毫無例外的，都會對自身的優勢及劣勢作出最仔細的評估。何者是自己會被攻擊的弱點？何者是對手的缺點？競爭對手與自己的優點為何？兩人之間的差異性何在？凡此種種，候選人都會事先作出通盤性的考量，模擬可能的政治攻防。

這是投身政治最基本的能力。當然，候選人及其幕僚團隊，在宣布參選前與選戰進行的過程中，針對政治攻防的模擬，以及對預想和實際局勢的分析，未必都是理想而精準的，有時甚至是脫離現實的，但候選人無庸置疑必然都作了充分的準備。尤其，在面對突如其來的意外事件時，更是考驗候選人應變能力和危機處理能力的時刻，唯有通過一切考驗，才有機會贏得最後的勝選。

目前，侯友宜被媒體形容為「陷入文化大學宿舍爭議的風暴」，從媒體效果看，民進黨對侯友宜發動的人格毀滅戰，占據相當大的媒體版面，幾乎天天有新聞，看似取得初步成效。民進黨以雙北的民進黨市議員作先鋒，蘇貞昌則一副清高樣在幕後指揮，偶而酸幾句，彷彿一切都與他無關。綠媒也有了談話的題材，領通告費的名嘴得以按劇本演出，一時熱鬧滾滾，綠營彷彿士氣大振。

民進黨真的在雙北士氣大振了嗎？蘇貞昌起死回生了嗎？高齡七十一歲的老縣長真的枯木逢春了嗎？平心而論，實際情況如何，在雙北當地基層跑的民進黨市議員參選人應心底有數。但當局者迷，有時自我欺騙，也是不得不的選擇。

在攻防細節上，為特定候選人辯護或助攻者，若非利益相關的黨員和民代助理，便是路見不平的民間人士。但我們觀察新北市的選情，必須有超越細節的高度，才能對選情持有理性客觀的掌握，才不至於被表象所惑，而脫離現實。

細節本身便是選舉戰術的一環。吸引對手在細節上糾纏，在政治攻防裡，使對手整日為澄清謠言而陷入防守的態勢，本身就是一種選舉戰術的運用。對手防守得當時，除原本的議題持續攻擊外，必然添油加醋，配以媒體日夜輪番助攻；待對手意外失言時，再抓住天載難逢的機會大作文章，以求擴大戰果。

這是近二十餘年來，台灣選舉不變的套路。說起來很無聊，但確實很有效。

我們純粹從政治效果來看。民進黨至今的初步戰果，基本為民進黨在新北市低迷不振的選情，注入一支表層的興奮劑。蘇貞昌也成功讓原本便心懷忐忑，近四五年來被民進黨攻的六神無主、士氣盡失的藍營選民，產生信心上的動搖。

然而，民進黨太焦慮了，民進黨在全台灣的選情實在太低迷了。如今的民進黨，仍然擅長選舉，選得像禿鷲鬣狗；現在的國民黨，仍然不擅長選舉，選得像殭屍木偶，然而，主客易位之勢卻早成形已久。蔡英文和賴清德的政府，出了太多紕漏，被人看破太多手腳，無能已成為貼在民進黨屁股上的烙印，平心而論，民進黨的選舉花招再多，崩潰的趨勢都是不可逆轉的。

任何人的主觀意志都無力扭轉，敗選的節奏規律仍然是客觀的，不會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

簡言之，蘇貞昌的選舉造勢，乃至向對手攻擊抹黑，至今雖不能說徒勞無功，但對年底敗選的趨勢，終究並未動搖絲毫，對蘇貞昌的選情，仍是杯水車薪。

這是結論。也是蘇貞昌和其競選團隊，在內部會議時，理應心知肚明的事實。假若蘇貞昌至今仍不知道自己必然敗選，那真是蘇老縣長的危機。這次選戰，選輸不要緊，但若利令智昏，最終難免成為蘇貞昌從政以來最難堪的紀錄。

回頭看蘇貞昌對侯友宜的人格抹殺，至今簡略分成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配合民進黨史觀的「轉型正義」，以鄭南榕的案子來批評侯友宜，指侯友宜是兩蔣威權時期政府的打手。但從民調上看，結果無效，侯友宜依然遙遙領先。

第二階段其實發動的更早，從樁腳的耳語傳播開始，搭配付了錢的政治公關幫忙散播，從馬路到網路，堪稱陸空並進，抹黑侯友宜是一名不乾淨的警察，指其貪汙腐敗。但從民調結果上看，依然無效，侯友宜依然遙遙領先。

第三階段是最近喧騰一時的文化大學宿舍爭議。民進黨或許以為終於取得效果了，興奮竊喜之情溢於言表，但民進黨若真這麼想，必然是要絕望的。民進黨拿文化大學的宿舍作文章，打擊侯友宜的效果有限，拉抬蘇貞昌的選情也有限，但蘇貞昌仍必須繼續攻擊，否則已動搖的綠營基本盤，便無歸隊的可能。

有趣的問題來了。侯友宜在正式參選前，真有可能完全沒做過政治攻防的模擬嗎？當然有準備。侯友宜難道不知道，無論選戰對手是不是蘇貞昌，民進黨都會拿他當警察時的經歷作文章，也會再把文化大學宿舍這種陳年老案，拿出來反覆批評嗎？侯友宜當然知道。侯友宜的應對進退，是侯友宜和幕僚早就討論過的策略，雖有不少關心藍營選情的人為其擔心，或有媒體人批其應對進退不理想，但如今選舉的發展，起碼到今天為止，都仍按照侯友宜的佈局在走。

即便今年新北市長的選舉，出現比阿扁零四年的兩顆子彈，再多整整一倍的四顆子彈，蘇貞昌都未必能勝選。政治本就現實，不然蔡英文是如何壓過蘇的？

從選舉的時程看，民進黨應當還能再打出至少兩到三個主議題，無論是有憑有據的，亦或憑空捏造的，都是這次選舉必然的過程。倘若民進黨只是反覆在鄭南榕和文化大學宿舍的問題打轉，蘇貞昌連綠營的基本盤都無法鞏固。至於，能否對侯友宜的選情產生實質上的衝擊，還需要民進黨使出吃奶的本事。

對侯友宜而言，此次新北市長選舉，是他成為藍營政治明星的必經之路，挺過了這次民進黨舉全黨之力，從台北市到新北市的全力夾殺，他將成為藍營除朱立倫外，唯一實力足以問鼎總統寶座的明日之星。甚而，他在新北市乃至全台灣的政治光環，更將遠遠超過朱立倫。民進黨是他成為全台矚目的明日之星，最稱職的啦啦隊；民進黨的砲火越猛烈，侯友宜勝選後的果實，將越是豐碩。

對民進黨而言，猛攻侯友宜是唯一的選擇，民進黨無法坐視侯友宜全台趴趴走的輔選，也無法坐視蘇貞昌的選情崩潰。然而，民進黨的攻擊炮火越是猛烈，越使得藍營支持者和中間選民，對民進黨的厭惡及反感度越是增強。但蘇貞昌別無選擇。他只能繼續倚賴民進黨舉全黨之力，將侯友宜的外溢效果控制在新北市，並鞏固住綠營的基本盤，讓民進黨的議員參選人，不至於敗得太慘烈。

諷刺的是，蘇貞昌每次在媒體鏡頭上的露臉，除提醒選民他真的老了，更將反覆提醒藍營和中間選民，民進黨只要遇上選舉，就能醜陋到何種地步。蘇老縣長果然是老了，他批評對手和新北市政時的尖酸刻薄，他吹捧自己在當台北縣長政績時的老氣橫秋，只會讓侯友宜的支持者更加團結凝聚在一起，甚至還有機會擴大侯友宜支持群眾的基礎。

與之相對比的，是蘇貞昌尚未找回的綠營基本盤。讓民進黨的基本盤歸隊，是蘇貞昌此次選舉，唯一能達到的最好成果，或許才是他出馬選舉的真實目的。

從鄭南榕到文化大學的宿舍，彷彿上演一齣荒誕的連續劇。

侯友宜知道蘇貞昌會攻擊這些議題，蘇貞昌也知道侯友宜有所準備，彼此都心照不宣。兩人唯一不確定的，是選民的態度會如何反應？從目前來看，侯友宜的選情依然穩定，蘇貞昌仍按侯友宜的劇本演出；符合侯友宜的期待，按侯友宜預設的局在走。

離選舉結束還剩五個月，變數確實不少，但蘇貞昌的幕僚可以寫敗選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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