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被貼上標籤的移工與口罩

<p>(圖/好人會館)</p>

(圖/好人會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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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好人會館)

台灣和許多地方一樣都陷入了口罩恐慌。這種恐慌不僅造成口罩缺貨、搶購,而且隨著焦慮與危機感的擴大,也擴散到不同的民生用品。許多被迫封閉的城市,居民們擔心出外染病,紛紛購買大量民生物品。大家都買來放的情形一旦發生,沒有物資緊張的地方也開始出現搶購的現象。

(圖/好人會館)
(圖/好人會館)

社會內部開始相互猜疑。國內社會也有了社會外的外國人。

|移工口罩 不知不覺的歧視|

台灣處處依賴移工,移工甚至已經成為重要人口族群。但仍然不知不覺歧視移工。

我問印尼移工阿由為什麼不來鄰近工業區的閒置校區打球。他驚訝地說他以為只有台灣人可以進來。阿由在花蓮大理石工廠工作表現優良,一直被老闆留住。他的工廠只有五個移工,他已經是台灣社會的老鳥。

甚至發動家鄉人一起出資在花蓮後站租下房子,作為清真寺。

大家一起出幾百塊,遂有了一起拜拜的地方。

前一陣子有逃逸移工,因為躲避取締,從高樓跳樓,摔成植物人。我舉辦移工市集,指定一部分物資義賣,所得捐給這個不為台灣社會接納的可憐人。

這筆捐款正事由阿由從花蓮坐車送到桃園中壢。

花蓮漁港有位移工在外海作業,被機具刺穿手臂,好人會館的捐款也是由阿由和他的太太一起代替我送到慈濟醫院。她的太太也在花蓮擔任看護。雖然同在一個小城市,但他們一週只有一天可以在一起。

我雖然充滿熱情,也因為印尼國際志工到台灣參與花蓮地震救災而交了許多印尼朋友,但是語言能力實在不行,無法溝通。

阿由、蘇西、阿信、雷洛瓦、蘇季、阿孟他們除了能講印尼話,他們各有自己的「朋友」族群,因此不論冬季在漁港發放外套、保溫瓶、肥皂。或在後站舉辦贈送及恩典市集。都由他們相互通知。

這是報紙、中文媒體、廣播電台所做不到的事。

好人會館漸漸在宜蘭、台北縣、新竹、苗栗、花蓮都有了比手畫腳的印尼朋友。

他們是我在各地移工族群的「朋友」。

「朋友」這兩個字必須用台語唸,用台語說朋友他們馬上聽得懂。肥皂的台語唸做薩們—samun,印尼語一模一樣。都是外來物、外來語。

麵、米粉、粿條,哈哈都一樣。

前天我自己吃了排場,才知道這種心理擔憂所形成的界線。

這已經是年底的第三場移工冬季物資發放。由於許多工廠周日休假,工廠的供餐也隨之休息。一個月領不到一萬八千元的印尼移工,對花蓮的便當仍然覺得昂貴。

如果是待業安置中的工人,壓力更大。他們總是設法自己舉炊。

因此,我計畫在物資發放的中午炒素麵,招待大家。並計畫自己充當閒置校園的體育組,買足球、籃球、羽毛球讓移工感受一下好人會館的厲害與體貼。

在此之前我已經募集了24輛回收、二手腳踏車,提供給雇主經濟困難的,或新來還沒站穩腳跟的移工。

這次的發放物資來自全國熱心民眾。物品包括牙膏、牙刷、外套、旅行箱、帽子、圍巾、肥皂、毛巾、襪子。都是印尼移工可以省下現金的東西,因此大受歡迎。

許多印尼移工甚至自行投錢,來做為互助基金。

由於場地在校園的最內側。我央託警衛如果有人問路,請告知他在校園深處的位置。

但輪值的這位警衛仁兄告訴我辦活動需要校方同意,要問路自己派人到門口說明。

唉!

他顯然對我、我舉辦的活動沒有興趣。

等到印尼志工走路進來,我才發現這位仁兄阻止印尼移工騎機車或電動車進入校園。

我本想理智地提醒他必須一致對待,否則就涉及歧視。

因為來打球的、來辦事的在這所出租的閒置校園,都是將機車騎到鄰近的停車格停放。

也因此我吵了今年的第一場架。

我回頭看著蘇西。她和阿孟這幾天都自動的戴起了口罩。這讓我很訝異。蘇西和阿孟並沒有感冒。口罩對他們來說取得並不容易,而且昂貴。

其實印尼移工都自動的戴起口罩了。

他們自覺必須戴起口罩。認為這樣比較不會讓人擔心。

然而,當他們在印尼人的場合反而將口罩脫掉。

因為沒有生病呀!

原來移工口罩是為我們帶的。

這種身處異域,升起處處警戒的心理意識真是可以了。

那天,我將衣物、襪子、外套、肥皂、保溫杯送到漁港。

阿信已經由安置中心轉到船上。照片中的笑得最燦爛、抱著箱子的就是才來台灣一個多月的阿信。

他因為申請的雇主因為生意不好,決定不增加人手。他因此一到台灣就失業。

他和我已經成了朋友,比手畫腳的朋友。

|好人會館的口罩行動|

好人會館有一台布邊機、兩台縫紉機、一台專業用拷克機。還有一車的布。

布在年前疫病還沒有發生前送給銅門部落社區關懷據點分贈給老人了。

(圖/好人會館)
(圖/好人會館)

這些東西原本要用來協助部落成立布工坊。但隨著送餐、食物銀行氾濫,這些比起實物救濟較為遙遠的地域振興、地方創生的想法必須等待更積極的人出現,才能進行。

總之布拿走了,縫紉機沒人要。

二月初部分移工已經懂得開始準備口罩,彼此提醒。

但許多漁工、等待工作者大都使用圍脖。

移工遇有體溫檢查,特別警張。人人害怕自己咳嗽,成為別人的眼中釘,因此驚惶擔心。

他們除了怕生病,更怕沒有工作。但又無法放膽跟其他人一起搶口罩,因此流行戴起圍脖,用圍脖權充口罩。

我因此想請會使用縫紉機的朋友來當志工,一邊實作口罩,一邊教導印尼移工自製口罩。

(圖/好人會館)
(圖/好人會館)

我們計畫提供縫紉機與必需材料讓印尼移工可以使用機器製作保暖口罩,或者進一步做些相互幫助的事。

上週純敏和熱心的朋友開始製作布口罩。

好人會館的志工製作三款布口罩。一款內層先戴布口罩,外面再罩拋棄型口罩,可換洗的布口罩能使拋棄型口罩多用幾天。

一款是內裡有夾層可以放入醫療用口罩、不織布、衛生紙,或是曬乾後的濕紙巾當作濾材。既方便、環保又不需要排隊搶購。

第三款是口罩套,將醫療用口罩套入,減少口罩用量及減少垃圾。

同時針對印尼女性移工製作綁帶式的口罩,因為她們平常都是圍著頭巾,不方便使用耳掛式的口罩。

鄉間、部落,許多照顧老人的移工看護,並非生活在都會區或在福利條件較好的工業區、工廠。他們經常和老人在鄉間相互依存。

(圖/好人會館)
(圖/好人會館)

好人會館感謝社會上的好人或者寄送縫紉機、或者捐贈剩布、或者當志工幫忙縫製…,人人匯集小善創造共善。目前大約有八位手巧的婆婆媽媽們參與縫製布口罩的行動。

如果將材料剪裁好,一人大約一小時能做出十個口罩,一天大概可以製作出三百個布口罩。不過,這些由婆婆媽媽志工們製作的布口罩只送不賣,主要是送給工業區、漁港的移工、資源回收者、看護工作為應急之用。

這些布口罩單純使用只能保暖、沒有防疫功能,但至少讓這些手邊連一個口罩都沒有的外籍移工、資源回收者能有兩三個布口罩在身,到公眾場合時能戴上口罩,起到最基本的防護,避免被人歧視。

此外,一般不織布口罩的材質是聚丙烯(Polypropylene,簡稱PP)是一種半結晶的熱塑性塑膠,對環境的影響不下於塑膠。

聯合國環境規劃署(United Nations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簡稱UNEP)表示,假如全世界產能全開,讓每人每天一個口罩,三個月到半年,充足供應,全球可以消耗超過百億片口罩,瘟疫過後,將成為另一個生態浩劫。

因此,推動布質口罩,能夠延長拋棄型口罩用量,既防疫又減塑。

|下一個行動 星期天發放口罩和志工會議|

我想邀請印尼移工來參與台灣的社會行動,未來可以將這些經驗帶回印尼參考。我是這樣請蘇西翻譯給其他的印尼朋友們聽。

並且請大家透過whatApp line邀請休假的印尼朋友來參加討論、學習使用勝家縫紉機、兄弟牌考克機。

同時也將好人會館退休的物資輸送車開放成練習車,邀請志工來教移工開車。我在雅加達遇到很多在台灣工作多年,卻因為無一技之長返回家鄉反而失業的印尼婦女。

也在鄉間到處看到焚燒垃圾、塑膠袋的情形。

印尼的化糞池與自來水普及必須像識字運動一樣向下扎根。

愛護地球,台灣有很多事情可以協助這些返鄉印尼人。

他們有了台灣的生活經驗。但我們並未提供系統性的知識、職業訓練,他們也沒有引進進步社會所需要的資金、國際合作的經驗。

以快時尚這件事情來說。

許多人力、物資廉價的國家,成為快時尚工廠。

他們的廉價時尚,犧牲國人健康、犧牲環保。

根據環保署統計,台灣人每年丟掉520萬件衣服,420萬條褲子。其中65%逃不過銷毀的命運,舊衣丟得多,能回收再利用的少。以為捐衣服給第三世界是做善事,但你沒想到的是,非洲、南美洲、和亞洲有42個國家限制舊衣服的進口。

快時尚造成的快垃圾高達65%進了焚化爐。快時尚消費把地球吸收溫室氣體、有害化學物質、和服飾廢棄物的能力推到極限,並且耗盡水源和土地資源。

星期天的移工市集要發放口罩了。炒麵從上周一開始就由蘇季接手。

她在吉安的早餐店工作,她能以批發價買到五斤包的油麵。

她的炒麵我很滿意。

她已經三年沒見過她的小孩。台灣是她第二故鄉。

阿麗和麗娜做了耶子糕。他們這個星期將帶來豆腐天貝和炸蔬菜來一起分享。

好人會管所租下的司令台將要舉行共食食堂。

前幾天送東西到漁港,給無法出門的漁工。碰到魚老闆黃阿華,跟他商量下星期移工共食,希望能跟他的漁船買魚。

不知道能不能實現。

就像你,你真的願意參與這件事嗎!

好人會館需要布、需要裁布好剪刀。

我們的需要總是隨著需要轉變,需要台灣社會作為後盾。

而台灣的風氣正在轉變。

同時也正在募集移工市集的春季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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詳細資訊:

好人會館 榮墩0987362780 純敏0920463995賴手機搜尋

花蓮市華西路123號司令台

豐川書院

【本文經黃榮墩先生同意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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