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稀土戰略:「加工技術比稀土原料本身更重要」

內蒙古白雲鄂博
中國的稀土儲量居世界第一。中國媒體報道說,中國稀土儲量的90%集中在內蒙古的白雲鄂博稀土礦。

中國工信部長肖亞慶3月1日說,惡性競爭下,中國的稀土只賣出「土」價、沒賣出「稀」價。

在北京國務院新聞辦舉行的發佈會上,肖亞慶還說,稀土是「戰略資源」、工信部將「針對當前存在的一些問題推動稀土業進一步的、健康的、可持續的發展」。

今年1月,中國工信部曾發佈《稀土管理條例(徵求意見稿)》。

作為世界稀土出口第一大國,中國在稀土領域的一舉一動都備受關注。

稀土「知識產權」

近期又有報道稱,中國正在審核稀土政策,可能會以國家安全為由禁止出口稀土技術。

彭博社引述消息人士說,中國官員認為,中國掌握的稀土加工技術比稀土資源本身涉及的國家利益更大。

中國媒體報道稱,中國在稀土分離冶煉方面的能力居世界先進水平。數字顯示,2011年後,中國在稀土方面的專利申請數量迅速增加、超過世界其餘國家相關專利的總合;2011-2018年間中國稀土專利申請又增加了250%。

不過,彭博社的專欄作者大衛•菲克林(David Fickling)認為,如果中國將稀土「武器化」,會自食其果。他認為,如果北京禁止出口提煉稀土的技術,其後果會比之前試圖限制稀土礦貿易的做法危害更嚴重。

2019年在中美貿易戰開始後,中國黨報《人民日報》發文說,中國人民絶不答應美國用中國稀土製造的產品遏制中國發展,凖備限制向美國出口稀土。中國國際問題專家稱,中國可以把稀土作為反制美國的「撒手鐧」。

當時英國《經濟學人》雜誌也認為,中國在貿易戰中對美國打稀土牌會使美國和其他稀土進口大國認識到稀土供應依賴的脆弱性,讓他們作出努力,開闢新供應渠道並且鼓勵自己的相關技術創新。

隨著華為和其他一些中國公司成為美國制裁的目標,中國認為美國打壓中國全球化的高科技公司,並且試圖限制中國高端製造業發展。現在中國媒體報道說,中國高端稀土材料應用關係著中國製造業升級轉型,要加強相關的知識產權保護。

馬拉西亞關丹的稀土加工廠
萊納斯將澳洲的稀土礦經過精選後運到他們設在馬來西亞東海岸關丹的的加工廠進行提煉

「中國有稀土」

「中東有石油,中國有稀土」,中國媒體報道說,這是中國前領導人鄧小平在1992年說過的話。當時鄧小平還強調了稀土的戰略意義及稀土產業政策的重要性。

據美國地質調查局2015資料顯示,世界稀土儲量為1.3億噸,中國的儲量為5500萬噸,居世界第一。

中國媒體報道,中國稀土儲量的90%集中在內蒙古的白雲鄂博稀土礦。中國是唯一能夠提供所有17種稀土金屬的國家。

市場調研公司TIN 的負責人卡斯提拉諾(Robert Castellano)稱,2019年中國出口的17種稀土材料佔全球稀土市場需求的85%-95%,而中國稀土出口當中的一半原料來自緬甸。

中國在1998年開始對稀土出口實行配額制度。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導致國際稀土需求銳減,價格下跌,中國進一步對稀土產業進行調控。2009年中國宣佈出於保護資源和環境的考慮,將開始減少稀土出口配額。

2010年中國和日本的釣魚島主權紛爭升級,日本逮捕了中國拖網漁船船長詹其雄後,中國開始限制對日本出口所有17種稀土材料。日本企業的汽車製造、LED顯示屏、激光和燃料電池等出口產品都離不開來自中國的稀土進口。

那次供應危機令稀土進口大國意識到依賴中國供應的脆弱性。彭博社的評論說,2010年供應危機的教訓是:北京會用稀土作為地緣政治武器,稀土供應來源多樣化絶對有必要。

2011年,中國開始把稀土資源的重要性提升到國家戰略高度,在建立稀土戰略儲備的同時,加強對稀土企業的控制和管理,促進企業整合和產業集中。到2015年,中國的稀土礦和冶煉企業被整合到了北方稀土、中國五礦、廈門鎢業等六大稀土集團。

日美另闢蹊徑

為了建立中國以外的稀土供應渠道,日本石油天然氣金屬公司(JOGMEC)以優惠利率對澳大利亞的稀土企業萊納斯(Lynas)稀土公司進行長期投資。萊納斯已經成為中國以外唯一的大型稀土生產企業。

中國稀土礦
2011年中國開始把稀土資源的重要性提升到國家戰略高度,加強對稀土產業的控制,促進企業整合和產業集中

日本石油天然氣金屬公司是2004年日本將日本國家石油公司和日本金屬採礦機構合併組建的國營企業,其宗旨就是保證日本能夠得到能源和關鍵原材料的供應。

現在萊納斯公司在澳大利亞韋爾德山稀土礦每年開採將近20,000噸稀土氧化物,並且在馬來西亞的工廠加工。彭博社報道說,萊納斯的稀土產量已經能夠滿足美國的所有需要,包括國防設備生產所需的500噸稀土原材料。

萊納斯將澳洲的稀土礦經過精選後運到他們設在馬來西亞東海岸關丹的的加工廠進行提煉。彭博社報道稱,美國國防部還資助萊納斯公司在美國得克薩斯州建造一個新的年產5千噸的稀土分離設施。

《悉尼先驅晨報》報道,中國有色礦業集團曾在2009年建議購買萊納斯公司51.6%的股份試圖控制該公司。澳大利亞投資審批委員會以稀土供應鏈安全為由拒絶了中國公司的競購。

彭博社報道還提到五角大樓在2020年幫助資助的其他稀土項目,包括在北美唯一開採的稀土礦芒廷帕斯礦山。因為中國企業擁有經營該礦的MP Materials 10%的股份,美國政府曾提醒美國有關方面同該公司合作要保持謹慎。

環境社會代價

彭博社報道說,現在僅澳大利亞的韋爾德山稀土礦和美國加州的芒廷帕斯礦山的稀土產量就達到了全球稀土供應的1/4,而中國在全球稀土供應市場份額已經從2010年的98%下降到2020年的58%。

F-35 戰鬥機
美國國防設備製造業每年大約需要500噸稀土原材料

中國稀土戰略被指有地緣政治方面的考慮,但中國媒體報道主要涉及環境保護和產業升級等內容。報道說稀土礦開採,特別是小型私營企業和非法開採活動經常造成土壤和水源污染。中國曾在2010年專門進行過長達5個月的針對非法稀土開採的打擊活動。

中國媒體報道,中國不斷加強關於稀土開發的環保規定,提高了稀土企業恢復環境,植被的投入。稀土企業的資源稅成本也不斷增加。

造成環境污染的不僅限於小型稀土企業。2010年10月《紐約時報》還報道過在白雲鄂博稀土礦附近的包頭市的大型稀土企業造成嚴重環境污染的消息。

澳大利亞的稀土企業萊納斯在馬來西亞的加工企業多年來也一直受到污染環境的指責。2019年澳大利亞拒絶接受萊納斯馬來西亞稀土加工廠存放的45萬噸放射性廢料引起兩國政府糾紛。

美國的芒廷帕斯礦山稀土開採在1980-90年代因發射性廢料排放受到聯邦調查和當地訴訟,並被課以罰款和賠償。由於稀土加工連帶高昂的環保成本,芒廷帕斯礦山稀土礦都被運到中國進行加工。在2019年5月後 ,美國才開始在本土建立稀土加工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