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要廢紙鈔了嗎？數位人民幣來了，5大問題看中國央行背後野心

作者：楊少强／商周

日前中國人民銀行（央行，以下簡稱人行）表示，數位貨幣的研發已在「穩妥進行」。這將是全球第一個官方發行的數位貨幣。從以下5個問題，一次看懂它的面貌和影響。

一、數位人民幣和實體人民幣有何不同？

它與紙鈔的功能屬性完全相同，只不過是以數位形式。同時，人行的數位貨幣採「雙離線技術」， 即使沒有手機或網路訊號，仍可以使用。

據中國國家金融與發展實驗室特聘研究員董希淼的介紹，交易雙方只要把裝有數位貨幣錢包的手機，「拿在一起碰一碰」，沒有連網也可以完成轉帳或支付。

同時，它是要替代流通中的紙鈔和硬幣。若現在流通的貨幣是100元，人行數位貨幣將等價替換掉這100元。

據中國官方計畫，數位人民幣會先在深圳、蘇州、雄安新區、成都及未來冬奧場景，進行內部封測。以蘇州為例，公務人員4月底前將完成人行數位錢包的安裝。5月開始，工資中交通補貼的50％，將以數位貨幣的形式發放。不過人行表示，短期內不會全面推廣。

國際間致力將法幣數位化者，首推瑞典，計畫推出「電子克朗」(E-Krona)。瑞典有無現金交易的悠久傳統——不到兩成的交易是以現金進行。瑞典央行表示，用電子克朗付款「就像發簡訊一樣容易。」

不過瑞典逐漸走上無現金，是在各銀行推動下逐步演進的。銀行想要降低成本，於是設計了自己的支付程式Swish。事後證明無現金化有助於降低犯罪：在無現金化後，銀行已幾乎無庫存紙鈔，銀行搶案因此大幅減少。

「降低犯罪」可能是中國想推動數位貨幣的原因。據央視財經的介紹，數位貨幣的好處之一，是任何一筆貨幣轉移都可以監管，逃漏稅及所有的金融貪腐都無所遁形。

二、數位人民幣和比特幣有何不同？

1.比特幣去中心化，沒有特定發行機構；數位人民幣中央集權，由人行壟斷發行。

2.比特幣有總量限制，數量固定在2100萬個；數位人民幣發行量無上限。

3.比特幣沒有特定機構的信用做保證，它能流通全建立在「別人也願意用」的信念上；數位人民幣則是國家信用做保證，背後取決於中國政經實力。

4.比特幣有拒絕的權利，買賣方都可拒絕對方的比特幣交易邀約；數位人民幣是法幣，只要是中國國民，就不能拒絕。

三、對支付寶、微信有何衝擊？

數位人民幣與這些民間支付方式一樣，都需要手機等電子設備，但有3點不同：

1.支付寶與微信是買賣雙方都有拒絕權利。
2.數位人民幣可跨越籓籬，在不同支付工具間轉帳；支付寶與微信彼此間無法轉帳。

董希淼認為，人行數位貨幣發行後，可能會出現「使用央行數字貨幣的人越來越多，使用支付寶和微信支付的人越來越少。」中國金融科技諮詢公司Panony聯合創始人畢彤彤則認為，人行數位貨幣作為一種補充支付手段進入人民生活，「可以預見的是，未來支付寶和微信支付也將接入央行數字貨幣。」

四、對中國經濟的影響？

1.政策效率提高：例如政府要向中小企業紓困，透過數位貨幣與錢包，可以精準追蹤錢是否被那些危急企業所用，而不是又落到不缺錢的大企業之手。

2.控制資源分配：數位人民幣和央行的電子錢包密不可分，提供政府直接干預經濟的手段。

例如，有鑑於豬肉價格飆漲，央行可在電子錢包下設一個「豬肉錢包」，每月最多只能花500元，直接限制購買金額。或是要振興國產手機，可設一個「手機錢包」，裡面的錢只能用於購買國貨。這讓當局「有形之手」能更明確引導經濟走向，為「宏觀調控」鋪平道路。

五、中國政府做此事的利弊？

1.官方理由是節省紙鈔發行成本，同時及早發行也可搶得數位貨幣先機。但從數位貨幣到電子支付，本身已有市場競爭，民間業者早在進行，若官方藉法定壟斷地位將它們排擠出去，對市場有消極影響。

因為支付寶、微信等平台過去壯大，來自於能為人們創造價值，人們才願意使用。若央行藉強制性數位貨幣，取代這些業者，就是劣幣驅逐良幣，若電子支付領域只剩央行一家，服務質量只會比原來更差。

2.無現金化，是市場選擇的結果。每個人是否願持有現金，取決於成本效益，根本不用政府去推無現金化。反之，若人們評估放棄現金不划算，就算政府強推，也不能誘使他們放棄。政府要推動無現金化，可能到最後是一場空。

3.央行若有了數位人民幣，就更容易搞「宏觀調控」，這反而會讓該幣失去吸引力，減少社會財富。

舉一個例：有100元現金和100元購物券，每個人都會選現金。因為現金何時花、哪裡花沒有限制。購物券卻只能在指定商店消費，或附加有效期限，因此同等面額的購物券，真正價值低於現金。

很多東西消費者未必想買，但因為購物券只好買了，這種強迫消費的價值，低於用現金的自由消費。因此，用100元現金換成100元購物券，為消費者創造的價值將低於1001元。

數位人民幣若施加限制，只能使用在官方指定的特定部門，就像是強迫民眾把現金換成購物券一樣，將減少整個社會財富。

同時，這也會使人民盡可能放棄數位貨幣。一旦收到這筆錢，他們立刻將其轉換成其他資產，以免被當局「宏觀調控」。這反而是在葬送數位貨幣的前途。

經濟的手段，又讓政府扭曲比較利益去做市場競爭之事。整體的成本效益是否划算，恐怕是值得思索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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