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研院用「暫緩」直接取消數位身分證

文／劉士豪

中研院法律學研究所資訊中心號召院內外學者研討後，最近指出換發數位身分證的政策存在三大問題，進而建議在解決下述問題之前，應立即暫緩晶片身分證換發。

這三大問題分別是：
1.對台灣的自由民主體制帶來立即而重大的威脅
2.欠缺符合憲法的法制基礎
3.欠缺符合可課責性的設計與做法

身為一個在台灣社會生活超過半個世紀，本身也是資管專業的教授，看到這三個需要解決的問題，只有長嘆一聲，您這哪是要求「暫緩」，您這是要求我們直接槍斃掉數位身分證的換發吧！

這三個頂天的大帽子要摘掉任何一頂，在我印象中，立國百年來幾乎想不到有成功過的先例。恕我直言，大家都不是小孩子，應該跟我一樣心裡也清楚得很，如果堅持要我們一次解決三個才可以換發那一張老舊的身分證的話！哀！除了直接投降把數位身分證專案直接就地正法之外，應該不會有什麼別的辦法了！

不過，轉念一想，一張小小的數位身分證，在這些中研院大學者的眼中，居然有這麼大的本事，可以「威脅台灣的自由民主體制」，還可以「帶來立即而重大的威脅」。因此要提升到「憲法法制的位階」，還要有完整「可課責的設計跟做法」。乖乖我的天，這小玩意兒怎麼竟然有這麼大的本事，真的好奇怪？好奇怪？

於是，我只好努力學習大家的高見，看看這麼嚇死人的結論到底是怎麼得出來的。我發現各位大學者講得很多，也很正確，我無力也沒膽子反駁。但是，我發現各位大學者講的這些大道理，就像是我當初要到美國去留學，總是遇到有些好心人，會憂心忡忡地跑過來跟我說：

你搭飛機很危險，空難的時候絕對死路一條，飛機票又貴桑桑，把家裡的積蓄都用光啦！建議你，何必一定要搭飛機呢？先不要出國留學，等飛機更安全一點，機票再便宜一點，到時再出國不是更好嗎？

他們有說錯甚麼嗎？沒有，但是我會聽他們的話嗎？「當然不會。」問題在於，這些人誤把發行數位身分證這件事當作獨立事件，好像這個政府沒事幹，就想要搞個數位身分證來玩玩。就像那些傢伙還以為我是沒事、錢太多，想坐飛機乾過癮似的。

當然不是呀！各位大學者，我保證當今政府官員裡，絕對沒有一個「想要」換發數位身分證的人，保證一個都沒有。他們只是在面對「數位國家、智慧島嶼」政策目標的時候，實在是不能繼續讓國家的數位資訊建設，仰賴既危險又不便利的紙本身分證跟滿山遍野的帳號和密碼，而繼續撐下去的啦！

換句話說，在我們這些支持換發的人眼中，數位身分證是一個問題的解方。它當然不夠完美，但我們得靠它解決立即且迫切的危機。但是，在各位學者眼中，卻只看到它是個「問題」，搞不清楚我們為啥要搞出這麼個「問題」來整死大家。

所以，請理解各位現在不只是「建議在解決上述問題之前，應立即暫緩晶片身分證換發。」您實際上是在主張「如果無法確保上述問題已經解決，應繼續使用紙本身分證跟帳號密碼，作為實體跟網路上的身分證明機制使用。」

各位學者，未來十年甚至二十年，如果你每天用5G在各種先進的AI、大數據和物聯網的資訊系統，就必須靠那些帳號密碼來認證身分；你只要拿出身分證辦事，身分證還馬上得被照相或影印存檔。試問，在這個高速行動網路時代，面對高解析度攝像頭跟量子級運算的實力，你還會在乎它們比數位身分證更「符合憲法的法制基礎」嗎？這樣落後的機制，難道你會不擔心它們「對台灣的自由民主體制帶來立即而重大的威脅」嗎？這種機制究竟哪來的「符合可課責性的設計與做法」呢？

即便數位身分證有以上這些問題，您還會認為我們就該繼續依賴更離譜、更危險、更不方便的紙本身分證跟帳號密碼機制嗎？飛機還不夠安全的話，難道我們就該回去坐更不安全的輪船去美國嗎？

當然，各位可以大聲喊冤，稱我們只是「暫緩」，搞不好我們十天半個月就把三大問題解決，然後再讓數位身分證上路，豈不是兩全其美？別的不提，就以我國立法院的效率跟品質，一旦必須搞定「符合憲法的法制基礎」的立法，你們覺得會有多樂觀？最後東刪西加、搓完圓仔湯出來的立法品質，你們真的會有信心嗎？面對資訊科技疊代演進的兇猛，我們身為學術界的菁英，真的只能淪落到拿放大鏡、顯微鏡找問題，甚至不惜祭出「中國」來抹黑願意跳出來解決問題的團隊。把急需的數位基礎建設一路「暫緩」個十年、二十年嗎？試問，到時我們還有什麼臉面來面對全國的國民？

搞數位身分證，我們的資訊、資安業者確實沒有經驗，本來就是沒做過的東西，誰會有經驗？不過，恕我直言，只要不動手做，沒有做，有誰會知道問題在哪？問題可以如何解決？與其靠著我們這群智慧高深的學者在空想，硬是替一張小小晶片卡，編派出這麼恐怖的破壞力，嚇死大家，何不在現行基礎下，就讓我們這些國內的資訊資安業者可以一步一步，從試辦到驗證到推動，開始摸著石頭過河呢？

放心啦！所謂「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我國做過多少獨步世界的資訊系統？縝密又可靠的健保系統、ETC、所得稅申報…包括你每天坐的高鐵，這些系統當初都曾經被質疑安全性跟可行性，但是以台灣這麼強的資訊跟資安能量，大家千萬不要以為它們過去20年都是吃素的。尤其是產官學研累積多年的實力，只要我們學術界菁英們願意一如過往地全力協助且勇於監督，相較於那些我國資訊業界做過，全球找不到的那些獨門系統，已經多個國家都在運用的數位身分證專案，所有的風險當然不可能沒有，但是應該都還是相對可控制的。

況且，我們就算退一萬步說：「台灣未來數位國家的規劃，如果無法確保上述問題已經解決，就應繼續使用紙本身分證跟帳號密碼，作為實體跟網路上的身分證明機制。」哀！我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學術界菁英們，真的要做出這樣的愚昧主張來禍國殃民嗎？

《作者簡介》劉士豪，中原大學資訊管理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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