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奇摩新聞 「乖孩子」是最可怕讚美！心理作家：如果孩子成長過程沒有叛逆，你就要擔心了…
稱讚自己的孩子「很乖」，真的好嗎？近日即將上映的公視戲劇《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於臉書專頁募集「最傷心的一句話」，不到一周即湧入上千則留言，「別人家的孩子比你好多了」、「早知道不要把你生下來」、「你怎麼不去死」、「丟臉」，每一句都代表一個心碎的童年。
而6月9日放映座談會上，來賓之一、科普心理作家海苔熊說，在他看來特別可怕的一句是：「你最乖了，媽媽最喜歡你這樣的孩子。」
「這句話聽起來很溫柔嘛，但背後很恐怖，意思是──你不乖，我就不喜歡你。」海苔熊提醒：「如果你的孩子成長過程沒有叛逆的話，你就要擔心了，那表示他躲在你的雨傘底下，沒辦法走出自己的人生……」
改編自作家吳曉樂原著小說的《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一劇，劇中父母無不抱著「我是為你好」的心情安排孩子的人生、盼望孩子出人頭地，結果卻是弄得孩子與父母都傷痕累累──有孩子被逼得在手腕刻上一道道傷痕、使勁掐住母親的脖子、也有孩子從高樓一躍而下終結痛苦，這中間到底出了什麼錯？座談這一天，導演、編劇、製作人與知名youtuber囧星人、畢業自台大心理碩班的海苔熊齊聚一堂，他們談的，是家長最難察覺的、刻在孩子身上的傷。
《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於臉書募集「最傷心一句話」，不到一周湧入上千則留言，如「別人家的孩子比你好多了」等，每句都代表一個心碎童年。圖為該劇劇照。（公視提供）
「我要努力讀書，考上好大學，不要讓媽媽失望」5故事拍下最顫慄親情
《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分為〈茉莉的最後一天〉、〈媽媽的遙控器〉、〈必須過動〉、〈孔雀〉與〈貓的孩子〉5個單元，每單元2集。5個獨立的故事，5個家庭，父母無不懷抱「我是為你好」的心態，自認為孩子犧牲奉獻一切，然而放映會上，那些溫柔無比的台詞，卻讓觀眾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例如一位母親這樣勸誡孩子：「你還年輕，你以為自己現在想要的，可能一覺醒來就不想要了……你要告訴自己：我要努力讀書，考上好大學，不要讓媽媽失望。」她笑著命令孩子：「說啊。」
孩子一開始猶豫，之後仍怯怯地、緩緩地說：「我要努力讀書，考上好大學，不要讓媽媽失望。」他很乖，臉上的恐懼卻是一覽無遺。
乖孩子的目標常會是「我要努力讀書，考上好大學，不要讓媽媽失望。」（公視提供）
做父母的難免希望自己孩子「聽話」，在〈媽媽的遙控器〉單元，由知名女星柯素雲飾演的紀媽媽便煩惱自己孩子不聽話，大嘆：「這社會上大家都在忍耐，一時的忍耐換一時的幸福，這很值得啊！」之後煩惱的紀媽媽得到一個神秘道具，孩子乖了，原本閃閃發亮的眼神卻失了靈魂。
達到目標就會被愛？背後意義是「若沒達到，他們就不會愛我」
所謂「乖孩子」到底有有什麼問題？「你最乖了，媽媽最喜歡你這樣的孩子──這句話聽起來很溫柔嘛，但背後很恐怖，意思是：你不乖，我不喜歡你。」6月9日座談會上，心理作家海苔熊一唸完「最喜歡你這樣的孩子」，現場即發出此起彼落的「嘶──」聲，許多聽眾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海苔熊直言，若孩子成長過程都沒有叛逆，父母是該擔心的，那表示孩子無法走出自己的人生，「他可能一直很不安，一直想滿足家人的樣子」。其痛苦程度，或許如〈茉莉的最後一天〉單元編劇洪茲盈於座談所言，想滿足父母期待的孩子其實永遠追不到「滿足」的終點線：「你在追逐的是一條永遠到不了的終點線，父母會把終點線往後延，你就會一直追著跑……」
孩子可能一直很不安，一直想滿足家人的樣子。（公視提供）
因為一句「不要讓媽媽失望」而拚命想得到好成績、做不到就痛苦，這樣的孩子面臨的，正是近年熱門話題「情緒勒索」探討的狀況。該如何判定情緒勒索？海苔熊說，主要是讓「讓你重要的人你用各種方式讓他有罪惡感，讓你非常恐懼害怕」，也可以試著想想：「如果我達到某個目標我就會被愛，這句話背後有個痛苦的解釋：如果我沒有達到，他們就不會愛我。」
海苔熊說，他與心理師友人周慕姿今年新的體悟是「不會有一個人是永遠的勒索者」，例如孩子其實也會反過來對父母說：「你如果不給我去畢業旅行，我就不讀書給你看！」這是一個「相欠債」的過程。
心理學作家海苔熊（左）說，親子對話中特別可怕的一句是：「你最乖了，媽媽最喜歡你這樣的孩子。」圖為9日他出席放映座談會。（顏麟宇攝）
父母該思考：他可以選擇人生嗎？還是，你要替他選擇？
父母或多或少都希望「為你好」，想把孩子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樣子，對此海苔熊說，其實華人社會裡大家內心都住了一個「內在江東父老」，總擔心有人在看著你，想像孩子成績不好如何在社會立足，也會把孩子的成就跟自己綁在一起。
海苔熊點出了這些家長的心態：「我的孩子表現好不好，代表我表現好不好；孩子有沒有成功，代表我有沒有成功；我沒有實現的成功與夢想，因為我的孩子也是我，就可以拜託他來幫我實現」，因為「我的孩子就是『我』」，焦慮因此而生。
這時的解套方式，比起「允許孩子去做他想做的事」，其實比較像「允許你自己變成一個跟你想像不同的圖像」：
「當你發現孩子跟你身上有不一樣的東西的時候、當孩子跟你不一樣的時候，你就會不滿足，例如孩子喜歡畫畫的時候，你會不安想說：這可以養活我嗎？你就會想把他變成跟你一樣的東西……你可以問自己說：這是誰的責任？選擇權在誰的身上？他可以選擇他的人生嗎？還是，你要替他選擇他的人生？」
某些家長的心態是「我的孩子表現好不好，代表我表現好不好。」（公視提供）
賺多少錢，不是「幸不幸福」的衡量標準
許多父母希望孩子有個「成功」的人生，但何謂成功？知名youtuber囧星人說，她在自己節目第二季第一集談的正是「你要衡量你的價值」這課題：「為何有些人特別介意這社會的目光？為何要讓父母去衡量自己？我們會介意，會想要追尋那件可能不是自己那麼想要、而別人看來可以認同的價值……」
囧星人舉例，她的爸媽那一代可能覺得「賺錢」是成功，例如爸爸多年前問過她薪水，她說自己一個月收入5萬，爸爸似乎不是很滿意：「他說我在你這年紀一個月賺30萬，還行吧妳？」
如今囧星人的收入已超越當年的5萬，但她說：
「我知道賺多少錢都不是幸不幸福的衡量標準，你可能過得很辛苦、很有壓力、隨時都想跳下去、下一秒就會死掉……這一代人不管做什麼職業，律師、醫生還是要作為youtuber，自己快樂、能達到生活的平靜才是最重要的──不要追求表面上的繁華還是光鮮亮麗的生活，自己快樂最重要。」
囧星人坦言自己曾是「傳統長輩意義下的乖小孩」，比較幸運的或許是13歲去住校、15歲就離開家，只是她仍會面臨被家人問「要選擇伴侶，還是選擇家人」的問題。座談會上談起近日私事，囧星人當場哽咽，但她的答案是：
「當她問『妳要選擇他還是選擇我』的時候，我很明確知道我只有一個決定──未來要怎麼走下去，那是我的選擇，我沒辦法選擇我的父母，但未來是我可以自己選擇的，儘管我不知道未來還會怎麼樣。其實那時候我很心疼，我知道母親有她痛苦的地方，但我必須分離開那課題、我不能去承受她的痛苦，不能這樣循環……現在就讓我們離開，我們各自去過各自的人生。」
Youtuber囧星人Kyon（右）說：「賺多少錢都不是幸福的衡量標準，自己快樂最重要。」（顏麟宇攝）
學放手，承認「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才有機會長成他真正希望的樣子
孩子自己的人生，終究要自己決定。《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製作人巫知諭說，劇中家長總會覺得「要孩子成功有什麼不對，我錯了嗎？」，用一種上對下的關係去主導孩子，因為大家都是這麼做的，但當「成功」變成一種單一、唯一的價值時，跟孩子的關係可能就會變得很可怕。
巫知諭說，雖然自己爸爸給她比較多的自由摸索機會，她想過要當演員、當護理師、當老師，一路換了很多讀書方向跟工作，但也一路跌跌撞撞、傷痕累累，到30歲才就業，因此現在看著自己5歲的孩子，她也會困惑：「我就會想說，我的孩子，是否我也要放手讓他們走？我也會想好好幫他們規畫，但中間這種疑問跟痛苦很多，雖然她這麼小，但我心裡就會想到很多問題，這齣戲也是一直提醒我：妳一定要學會放手。」
讓孩子去摸索，總會長出自己新的枝椏，「若你有天真能承認『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他就有機會長成他真正希望的樣子。」（公視提供）
巫知諭分享，之前曾看過一個故事，一個孩子想去當拳擊手、受了很多傷爸媽還是放手讓他去做，另一個爸爸就質疑那位家長：「你怎麼可以讓他這樣，那麼危險！」而家長是這樣回應的：「那是他選擇的路，就算過程中他死了，也是他的選擇。」
「這句話讓我很震撼。」巫知諭對這個故事的體悟是：「你要把孩子當成一個獨立的個體，你可以告訴他會有什麼危險、會有什麼狀況，但那是他自己要選擇的。」
《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製作人巫知諭（左）說，「你要把孩子當成一個獨立個體，你可以告訴他會有什麼危險、會有什麼狀況，但那是他自己要選擇的。」（顏麟宇攝）
放手這一課很難，海苔熊在座談最後的結語，其實談這些課題並不是要「大家以後教養都要很謹慎」，只是盼父母想想，讓孩子自己去摸索，孩子總會長出自己新的枝椏：「若你有一天真能承認『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他就有機會長成他真正希望的樣子。」
《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將於7月7日起，每周六晚間9點於公視播映。（推薦閱讀：小學想拿菜刀殺死爸媽 律師憶囚籠童年：我爸死掉那天，我真的滿開心的…）
．風傳媒提醒，給自己機會！
自殺防治諮詢安心專線：0800-788995；生命線協談專線：1995
相關報導
● 北一女跳樓！最心碎台劇拍下「乖孩子」淚水：希望媽媽看到這些傷，跟我說對不起…
● 不願回家的台大生：我小學時唯一做過的反抗，就是把100分的考卷全都燒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