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海神秘幽光

150年前曾有船員記錄，遇見蒼白詭譎的乳白海，倏忽來去，留下世紀之謎。近幾十年科學家利用衛星觀測海面顯現的大片光源，逐漸揭開它的神秘面紗。

尼修斯（Michelle Nijhuis）

1864年1月30日，阿拉巴馬號（Ala-bama）進入艦長所說的「不尋常海域」。這艘美國南方邦聯（Confederate）戰艦，在南北戰爭期間遊走世界各大洋，襲擊北方聯邦（Union）的商船，削弱北方聯邦的勢力，當時正在非洲之角（Horn of Africa）沿岸朝西南航行。他們雖然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海上梟雄，但艦長塞姆斯（Raphael Semmes）和船員在那天晚上看到那片海域時都嚇壞了。塞姆斯在回憶錄中寫道：「大約晚上8點，沒有月亮，天空晴朗，星星相當明亮。我們原本航行在深藍海水上，突然進入一片白得嚇人的海域。」

他起初以為這片蒼白連續的白光是海底山脊，但船員從船舷拋下的配重繩下沉足足180公尺都沒有碰到海底。「地平線附近有微微的亮光或閃光，彷彿遠方有東西在發光，我們頭頂上則是可怕的黑暗天空。整個大自然的面貌似乎都改變了，只要用一點想像力，甚至可以把阿拉巴馬號想成一艘幽靈船，藉著幽靈海上微弱神秘的亮光航行。」阿拉巴馬號航行數小時後終於脫離這片詭異的海面，過程和進入時一樣毫無預兆。

塞姆斯的親身經歷是這類海上異象最早的可靠記述，對科學而言也是意料之外但相當珍貴的貢獻。現在，研究人員結合了數十篇歷史報告以及最先進的衛星資料，逐步破解歷史最悠久的海洋之謎――廣闊而短暫的詭異亮光。

寂靜的恐怖景象

螢火蟲、某些真菌和多種海洋生物會發出冷光，稱為生物發光（bioluminescence，或稱生物光）。這個科學研究主題雖然已經相當古老，但也最為難解。許多文化的古代詩歌都提到動物發出的光。公元前三世紀，亞里斯多德曾說，用棍子擊打海面時，海中有時會發出明亮的藍色光芒。300年後，老普林尼（Pliny the Elder）也注意到軟體動物、水母和蕈類等物種會發光。此外依據傳說，中歐地區的黑森林中有發出生物光的鳥類（雖然經常聽到這類傳說，但可惜從未有人證實）。

1370年左右，埃及動物學家達米里（Al-Damiri）把發光昆蟲記錄在他的動物學字典中。1492年，哥倫布到達巴哈馬群島時，看到海上發出微光。現在科學家推測，這種現象是海洋生物齒裂蟲（Odontosyllis）發出的光。齒裂蟲會定時集體浮到海面，繞著圈圈表演求偶「舞蹈」。1800年代，歷經數世紀猜測，科學家終於證實生物光是源自動植物細胞內的酵素及其受質發生氧化反應。然而基本問題仍然沒有解決，沒有人知道是什麼因素促使生物發光，或是發光可能有什麼目的。

無論是在陸上或海上，關於生物光的記述大多提到藍綠色閃光和微光，有時起於擾動刺激，例如亞里斯多德用棍子擊打海面。但塞姆斯等人的報告則提到另一種非常不同的現象：船隻航行通過的海水佈滿持續的白光，並非一陣陣帶藍色調的光，而且經常綿延數公里。這類「乳白海」（milky sea）十分罕見又怪異，許多人斥為無稽之談，或許比遇見人魚可信一點，但也差不了多少。梅爾維爾（Herman Melville）在1851年的著名作品《白鯨記》提到這種現象是不祥兆頭，描寫一名船員進入「午夜時分的乳白海」時那種「寂靜又沒來由的恐怖」，彷彿「一大群白熊在他周圍游泳」。凡爾納（Jules Verne）將近20年後撰寫的小說《海底兩萬里格》（Twenty Thousand Leagues Under the Sea）中，虛構的潛艇駕駛員阿隆奈克斯（Pierre Aronnax）在孟加拉灣通過乳白海時沒那麼驚慌，只鎮定地告訴助手：「這種讓你驚詫不已的白色，只是因為這裡有大量纖毛蟲。這是一種發光的小蟲，呈凝膠狀且無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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