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嗆父快退休、父叫兒回美國當牧師！東元老臣沉痛告白：別重演父子相殘

撰文者：林洧楨

10年前，沒人知道的另一場東元父子之爭，就在東元會長黃茂雄最愛的餐飲事業核心——摩斯漢堡（安心食品）爆發。當年的主角，除了黃茂雄與小兒子、安心食品副總經理黃尚仁外，還有被黃茂雄欽點，接任摩斯漢堡董座大位的安心食品前總經理袁世民。

當時，袁世民眼見一場因自己而起的「兒子嗆爸爸快退休，爸爸叫兒子回美國去當牧師」風暴，他曾主動請辭，希望藉此化解雙方仇恨。可惜無效，留下無法幫黃茂雄留住兒子、黃尚仁負氣遠走美國的遺憾。

這位熟識黃家父子，且最懂東元接班邏輯的離職老臣，如今眼見黃家父子相爭的憾事重演，甚至衝突更嚴重，相當不捨。

股東會前夕，他透過《商周》向黃家父子喊話，不要重蹈10年前「走錯方向的善意變悲劇」的錯誤，雙方應該放下情緒，用更公平接班制度，解決爭議。

以下為袁世民第一人稱告白摘要：

第一個是說，好像跟我對他們三方的認識都變得不大一樣，讓事情變得有點複雜，甚至對於原來這些人的行為或是做事方式，都變不一樣！三個人都是很認真的人。黃育仁（黃茂雄長子、現任菱光董事長），老實說，他做事滿認真；邱純枝不用講，黃董（黃茂雄）更認真，一天排二十幾個行程，排到表外面。

讓我真的想要提出來，是整個社會對這件事的評價：有人看戲，有人覺得怎麼會這樣，沒有人有真正助益。我想說，可不可以提醒他們，坐下來談solution（解決方案）。

我想告訴黃董的是，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不用把他排好好的，他還是要出來面對。

育仁（年紀）也五十多了，再一任，五十六了耶，難怪他會抓狂，阿嬤（編按：黃育仁外婆）十年前就叫他接。

他（黃茂雄）永遠覺得尚仁（安心食品前副總經理）是老么、永遠看到尚仁的缺點——動作慢，猶豫不決。

可是我帶了十幾年，長期下來，我們有很強的部長幹部，尚仁只要決策對，後面的執行不會有問題。再來，日本派三個人在台灣，我們基本是follow日本，不會有大問題。摩斯也很簡單，核心就把產品做好就好。尚仁也很積極做生產履歷，別人都沒做，他已經在做了。

而且當時尚仁做了一件事情，就是積極培養新人。那幾年，我們都找台清交的，進來培養，我要求尚仁，一定要當到店長才能讓他們走，那時候沒人上班站那麼久過，每個都哭著回來，後來那些人都回到總部，剛好是我們上市前後最強的團隊。

但是，後來很可惜，尚仁跟我都走了，人就走了。

這種集團的家族公司，如果家族裡面的人在，對人員的穩定是有很大幫助的。如果是專業經理人，我就是要衝績效，什麼手段都會出來，比較不會有長遠理念。那時候為什麼找到台清交，就形象、與做一些產業比較新的趨勢。

摩斯內戰

兒嗆爸快退休，爸叫兒回美國當牧師

摩斯穩定，誰接會差多少？只是未來發展，要有新的想法，後來這些人一個不留，那些菁英都訓練三、五年，都跑去星巴克什麼的，都變成別人的菁英，公司不就白做了嗎？

你又不是外商，外商從來沒有老闆，一上來全換掉，有一個家族人在那邊，正統接班人的傳承，還是比較穩定。他（黃茂雄）不想讓黃尚仁接班，七、八年前上市之後，我說讓尚仁接，會長一直唸我，說我只想討好尚仁。

但我覺得，我當顧問看著尚仁，不會有太大風險，讓孩子去做，他自然就會成長。當時是我們三個在吵，最後變成父子在吵，兒子嗆爸爸快退休，爸爸叫兒子回美國去當牧師，尚仁也很狠，全家都帶去了，不給他看孫子。

他（黃茂雄）比一般人都疼小孩，我們怎麼不知道，所以該閃的時候，應該要閃。

黃董是很疼小孩的，他很疼孫子，晚上九點多，他也還要再去看孫子，很注重家庭，一家家看孫子，繞到十點多才回家，買玩具、禮物都是要給孫子。可是很奇怪，他對兒子女兒就不一樣。

有一次，（黃茂雄的）兒子女兒跟我講：我們很不想跟爸爸一起工作，我們做他的兒子、女兒，其實很痛苦。

他們家族聚餐時，不行就罵啊，育仁、尚仁、尚莉，他們跟我講：我們真的很不想，在家族聚餐、公司會議。你（指黃茂雄）常常這樣，他們在我們面前怎麼抬得起頭。我也問他，有需要這麼嚴格嗎？但他就說，不然你會記住嗎？

可是你不讓孩子擦撞一下，他們會學到嗎？

你當董事長、總經理就是要負全責，他不要讓小孩在日本人面前出問題，「如果我兒子起來，做不好怎麼辦？」我後面的理解是這樣。不然（尚仁）史丹佛的，他（黃茂雄）希望出來就是movie star（電影明星）。

他在東元受過欺負，（東元前董事長）林長城那些都修理他，他不希望小孩跟他一樣被修理...但小時候的痛苦，不是長大以後最大的養分嗎？你進來是這樣，你為什麼不讓他們經歷？

他剛好是極端溺愛的相反。

接班風暴

完美接班人迷思，讓善意變悲劇

走錯方向的善意，造成的悲劇，這定義是最恰當。都好意、都是維護對方，但到最後沒辦法，這邊達不到，那邊也達不到，對嗎？我要你現在做到那麼好，你做不到，你希望我做得更圓滿，我根本也做不到。

十年前，阿嬤就喊叫他（黃育仁）接班。我問他你怎麼不接班，他回我說，接班又不是我說了算，這是怎麼搞的？這不是小時候就對你的期盼嗎？

會長他就是怕人講。

是不是因為自己不完美，希望他（黃育仁）能完美？但完美的定義又是什麼？那些東西沒有一天可以完成的，不都是一件件事情，經過很長期的累積嗎？現在不是四、五十年的努力，化為烏有。

他（黃茂雄）的個性就是，老袁你這沒創意，我這才是有創意！他常常也要跟我們爭，所以我每次出國都會準備十個創意讓他批，批完十個，我們就到東京了，不然那三小時怎麼過？他永遠要跟你拚創意、拚新想法，他是工作狂，跟他做學很多，我不是他兒子，所以情緒能忍住。

有次在漢城，我說：我說的都不行，不然你告訴我怎麼做，我全部都照你說的做！他氣到整晚睡不著，所以可以體會到育仁、尚仁的心情。我也有點任性了，就是這種很親的人，最後有一天會到極限，反正不可以，我就算了。

論功行賞

KPI談清楚，接班不行就換人

你跟二代的標準，不要用父子的關係，回歸到公平的對待，很嚴，就大家都嚴。

工作就工作，不要把私人情緒帶進來，你不覺得把這個拿開，這就是很小的一件事？很簡單！我要做，你覺得我還不行，那就三年、KPI談清楚，不行就換人。我都還沒做，你就說我不行？

黃董自己也講，我就是希望打造他（孩子）成為最厲害。很強的老爸，就是「要兒子比我更強」，如果能認清這需要歷練跟時間，是從旁協助他，這是溝通問題。

挨罵有份，行賞沒有，人還是有情緒啊，小孩子怎麼沒有情緒！嚴格到，你做什麼都不滿意，做什麼都要批評，他都不滿意...第二代有他的壓力。

Sophia（東元董事長邱純枝）被說壞女人，她沒辦法接受，我看到新聞也嚇一跳，她一定跳起來，問題一定變成複雜，大家都稍微冷靜一下，都需要反省。

如果我是Sophia，身體都搞成這樣了，是不是先放下？會長如果中立一點，就不會這樣，他應該是公親，現在變事主。

這就是他的矛盾，哪個父親不希望自己的兒子上，但他又不好意思說。內舉不避親，重點是他上來之後表現好。他喜歡身邊的人跟他一樣認真，他一生meeting、eating、talking。

理想劇本

老臣苦勸：道歉和解，回歸政見競爭

育仁結婚前5年，不讓他回家，小孩子生出來就變很好了，會長都說，我要去看孫子。

7月23日，結束可能就是新局，邱純枝續做也要很大改變。因為4黨都不過半，一個提案，要看寶佳會同意？育仁會同意？那就是最好的妥協，都小黨。

育仁，應該跟爸爸道歉，回到跟Sophia競爭，比政見，理想劇本...但還是看個性。

坐副駕駛座的人永遠不記得路，握方向盤要看路，一次就知道。一樣坐前面，會長要百分百完美，那永遠沒有人，可是如果願意接受不完美，讓接班人去磨練，怎麼會沒有人，就能一直傳承下去。

你不覺得從timing、專長，是育仁最好...他是急躁，經過歷練就會改。

洋基，有投手投得很好，被教練臭罵，因為你投球時，為什麼轉頭看我？你在現場要自己做判斷，我怎麼幫你。

真的希望，他能理解，能靜下來重新看這件事。可不可以中立，不要下來跟兒子對打；我也想勸育仁，他就是你爸爸，你就是不能打爸爸，未來要接班人的人，要成熟一點，輸一次就會成熟，沒有不好，不會沒機會，就看有沒有準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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