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廢棄物回收 依舊毒霧瀰漫

我們把壞掉的電視、電風扇交給回收員，把打包的寶特瓶交給拾荒者，我們感到像是對世界的環保盡了一份力，減少了廢棄物。

這些「回收物」去了哪？以最近的報導來說，狀況並不樂觀。整體廢棄物回收依舊是在貧窮的國家，在往往以毒害土地飲水與人民的情況下，進行「回收」產生經濟價值。

毒煙漫布的「資源回收場」

在歐洲，這個富裕大陸的垃圾場，往往就是在一水之隔的非洲。英國廣播公司（BBC）在最近的報導中，訪問了西非國家迦納首都阿克拉近郊。這裡有一處知名的電子垃圾場阿博格布洛希（Agbogbloshie）。在這個巨大的垃圾場，從映像管時代到現在的液晶時代，對待廢電視、電腦螢幕的方法都是一樣的：燒。

有毒的煙霧不斷從垃圾場各處飄起，在垃圾場內多走幾步，就開始感到視線模糊。然而大批的迦納人在沒有防護裝備的情況下燒電子垃圾，他們的目標是從中取得有價值的銅、金等金屬，賣錢養家。

一名年輕工人阿卜杜拉向BBC記者說：「我很不舒服。」他的眼睛在電纜和塑膠燃燒的煙霧中紅腫流淚。他說：「如你所見，空氣非常髒，而我每天都得在這裡工作，這一定影響了我們的健康。」

一名四個孩子的母親阿琵巴在燃燒點附近負責分類使用過的塑膠瓶，但有毒的煙霧也不會放過她。她說：「有時候甚至很難呼吸，我的胸口變得沉重，感覺非常不舒服。」

最毒的電子垃圾增加速度最快

迦納垃圾場的「末日場景」是全球廢棄物問題的縮影，而且代表的是其中最具毒性、增長速度最快的一環：電子垃圾（e-waste）。

根據聯合國的報告，電子垃圾是全球增加速度最快的一種廢棄物，在2022年產生了6200萬噸，比2010年暴增了82%。

這是因為我們使用的電子裝置愈來愈多，汰換得愈來愈快，而且體積也可能愈來愈大。從智慧手機、電腦、電視到裝滿電子設備的汽車，消費需求都在穩步上升。

例如，根據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UN Trade and Development）今年的最新統計數據，智慧手機的年出貨量自2010年以來已翻倍，2023年達到12億支。

美國家庭所購買的液晶電視尺寸，在2000年平均是25吋，到2022年已到達50吋，也就是面積增為四倍。有毒廢料也幾乎增加四倍。

假借二手貨、回收品名義的全球垃圾交易

這些被汰換扔掉的手機、電腦、電視，有一些的確是還可以維修後再使用，但在當前技術高速更新的情況下，許多根本已經不堪使用。然而不管是哪一種，在歐美這樣的有錢國家，這些電子廢棄物往往都還是以「二手貨」「回收資源」的名目，裝滿貨櫃運到非洲、東南亞、南亞、南美等更貧窮的地區去「處理」。

最終的處理方式往往就是這麼簡陋：就地露天焚燒，而還有很大一批電子廢棄物直接埋進土裡，傾倒進河流與海洋。

而不計回收「方式」，聯合國估計全球僅有15%的電子垃圾獲得回收。不管是電視還是汽車上的廢電機，這些電子產品綜合了各種不同的金屬、塑膠、橡膠與多種有毒化學物質，很難有系統地分離回收。就連最有錢的先進國家也無法建立夠大的電子廢棄物回收體系。

於是解決方法就是半合法半非法地運到世界的貧窮角落。根據世界海關組織（WCO）的數據，電子廢料現在是最常被查扣的廢棄物，占全球查扣廢棄物的六分之一。

在義大利那不勒斯港，一名官員向BBC記者展示了走私者如何虛報並隱藏電子廢料。一個要運往非洲的貨櫃，名目是運送二手車，掃描影像顯示裡面裝了一輛車。但當港口官員打開貨櫃時，裡面堆滿了車輛殘骸和電子廢料，其中一些還滲出了油污。

他們指出，這種廢料占他們查扣品的大約30%。與歐洲各國港口合作的反詐欺官員加魯托說：「你不會這樣打包裝運私人物品，這些大多數都是用來丟棄的垃圾。」

在英國，環保部門發言人萊德向BBC證實，以二手貨或者回收物資名目出口的電子廢棄物，實際上多半是電子垃圾，最終就是燃燒提取其中的金屬。走私者甚至會把電子廢棄物切碎，混在回收塑膠物中蒙混出口。

從東南亞到非洲，從戴奧辛到重金屬

這些非法廢棄物多半是運到東南亞國家。然而隨著東南亞也開始加強打擊垃圾走私，聯合國調查人員和環保人士表示，電子垃圾已更集中被運到非洲。

燃燒電器的有毒濃霧不只是「戴奧辛」這類世紀之毒，沒有防護裝備的工作者，還常直接碰觸暴露到鉛這一類重金屬。以鉛來說，高血鉛的胎兒與幼童，將有神經系統與大腦發育的障礙，智能低落；還會造成易怒、攻擊性強的暴力人格。

一個知名的例子是，阿富汗長年把戰場上的戰車、飛機、汽車廢金屬拖到工廠熔解加工，從中取得鋁材金屬製作阿富汗傳統的壓力炊具「喀山鍋」（kazan）。當大量阿富汗移民去到美國時，美國專家體檢時驚訝發現阿富汗孩童的血鉛水準是一般其他移民的數百倍。追查後發現，這些移民家庭當作寶貝攜帶至美國的喀山鍋，參雜有大量的鉛，煮出來的食物，鉛含量是最危險標準的650倍。

國際勞工組織（ILO）和世界衛生組織（WHO）估計，全球可能有數百萬名婦女與孩童在電子廢棄物回收產業中遭到毒害。而像喀山鍋這樣的間接毒害，更是難以估計。

全球申報體系的漏洞

2025年1月開始生效的《巴塞爾公約》全球廢棄物條約，將要求出口商申報所有電子廢料並獲得接收國的許可。調查人員希望這能堵住用來跨國販運此類電子垃圾的漏洞。

但包括美國在內的一些國家尚未批准《巴塞爾公約》，他們也正是主要的電子廢料出口國，這被環保人士認為是電子廢料走私持續擴大的原因之一。巴塞爾行動網路（BAN）執行董事帕克特說：「隨著我們開始打擊這種現象，美國現在愈來愈多的電子廢料是用卡車，跨境運送到墨西哥。」

在迦納，在阿博格布洛希垃圾場工作的母親阿琵巴說，她有幾乎一半的收入花在買藥治療垃圾場工作導致的病痛。她說：「但我還是要在這裡，因為這是我和我家人的生計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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