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視，貝多芬32面相

中國時報【口述╱列夫席茲】 整理╱徐鵬博、章厚明 烏克蘭鋼琴家列夫席茲即將來台演出貝多芬的全部鋼琴奏鳴曲。這位充滿知性的古典音樂傳道者，將以他精湛的琴藝告訴世人，貝多芬窮盡畢生之力寫下32首長篇巨構，到底都在說些什麼？在列夫席茲抵台之前，他先為本報讀者說明他耗時30多年鑽研這套作品的心路歷程。 Q 您是在什麼樣的機緣下決定推出這奏全本 貝多芬鋼琴奏鳴曲的計畫？ 列夫席茲（以下簡稱列）：其實，這是我第一次從頭到尾演奏貝多芬這三十二首鋼琴奏鳴曲。從很早以前，這個念頭就在我腦海中醞釀許久，只是我當時一直都覺得還不是時候。貝多芬的奏鳴曲雖然就演奏技巧而言並不算是非常艱困，不過，要能夠確實而完整地呈現出這些作品，還需要演奏者認真地研讀樂譜、仔細思索音樂中的巧思與情感表現，更需要將自己帶入作曲家的人生中。 換言之，在技巧的磨練之餘，要將貝多芬的鋼琴奏鳴曲演奏得好，背後不可或缺的是鋼琴家累積的豐富人生歷練，以及與它相伴的長久時光。就我個人而言，我平均以一年一首的速度，緩慢卻穩定地學習與演奏這三十二首奏鳴曲。在我踏入四十歲的今年，我認為我已經準備好了，而就在此時，台灣的鵬博藝術與香港大學MUSE（My University Spotlight Encounters）聯袂向我提出了這個巨大演奏計畫的邀請，我內心深感榮幸。 Q 貝多芬的鋼琴奏鳴曲作品至今已有兩百年的歷史，在這個時代您覺得我們為什麼「需要」聽貝多芬？ 列：貝多芬活躍的年代，以及他創作三十二首鋼琴奏鳴曲的時間，正好橫跨古典主義與浪漫主義盛行的時期，而貝多芬的名聲，更在浪漫主義文人的筆下獲得更進一步的強化，至今仍然深深地影響我們對於貝多芬的理解與認知。十九世紀的英國浪漫主義詩人約翰．濟慈（John Keats）曾經寫過一篇以希臘神話人物「恩底彌翁」為題的長篇詩作。我想，這篇詩作的開頭很適合作為這個問題的答覆： 《恩底彌翁》（Endymion）第一冊BookI 世間的美好事物乃永世流傳之喜悅： A thing of beauty is a joy for ever: 它的美有增無已；它永不湮滅， Its loveliness increases; it will never 亦不會於塵世中消亡；而是永遠 Pass into nothingness; but still will keep 為我們留下一座幽靜的涼亭，與一段睡眠， A bower quiet for us, and a sleep 填滿甜美的夢境、健康的生氣，也帶靜謐的呼吸。 Full of sweet dreams, and health, and quiet breathing. 如此，在每個翌日清晨，我們得於編織 Therefore, on every morrow, are we wreathing 絢麗如花般的彩帶，將我們與塵世緊緊繫牢， A flowery band to bind us to the earth, 就算失望沮喪，就算殘忍的人缺少 Spite of despondence, of the inhuman dearth 高貴的天性，就算歲月愁苦鬱悶， Of noble natures, of the gloomy days, 就算那些道路皆凶險昏暗，遍布困頓 Of all the unhealthy and o’er-darkened ways 於我們尋覓索求的過程中：是的，就算如此 Made for our searching: yes, in spite of all, 某種形式的美總會揭去那片深黑的帳子 Some shape of beauty moves away the pall 解救我們黯然的心靈。正如同太陽、月亮、 From our dark spirits. Such the sun, the moon, 不論長幼的樹木，萌發出一片成蔭的清涼 Trees old and young, sprouting a shady boon 讓天真的羊群享受；又如水仙 For simple sheep; and such are daffodils 與它們生活於其中的茵茵世界；或如清澈溪間 With the green world they live in; and clear rills 為自己造好涼爽的遮蔽 That for themselves a cooling covert make 以禦炎熱季節；林中的灌木緊密， Against the hot season; the mid forest brake, 充滿麝香薔薇花瓣的稀微香氣： Rich with a sprinkling of fair musk-rose blooms: 而又如偉大古人命運的壯麗 And such too is the grandeur of the dooms 在我們的懷古幽情中； We have imagined for the mighty dead; 在一切我們曾經聽過或讀過的美妙故事中： All lovely tales that we have heard or read: 一股無窮無盡的不朽仙泉， An endless fountain of immortal drink, 從天堂邊際灌入我們心田。 Pouring unto us from the heaven’s brink.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