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抗軍趕走阿塞德 會帶給敘利亞人自由嗎？

伊斯蘭激進組織「沙姆解放組織」（Hayat Tahrir al-Sham）上月27日從敘國西北部據點進攻，該週週末拿下第二大城阿勒坡，今天（12/8）攻入首都大馬士革，宣告統治近54年的阿塞德政權垮台。沙姆解放組織首領喬拉尼正在塑造溫和形象，希望外界不再把他們視作激進的聖戰份子，不過這份努力會有用嗎？他們的溫和又能持續多久？

沙姆解放組織率領各路反抗軍，用一個半星期的時間就拿下大馬士革，總統阿塞德落荒而逃。領袖喬拉尼（Abu Mohammed al-Jolani，又譯賈拉尼）透過Telegram發表聲明，下令反抗軍不可破壞國家機關，「大馬士革所有部隊禁止接近公共機構，這些機構在政權正式轉移前將繼續受前總理的監督。對空鳴槍現在也都禁止」。

喬拉尼本週宣布佔領敘利亞哈瑪省首府時，首度公開使用自己的本名，叫做夏拉（Ahmed al-Sharaa）。他週四（12/5）現身接受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專訪，CNN描述他軍服穿得嚴謹，鬍鬚也修剪得整齊，說話輕聲細語，避免提到聖戰，努力展現溫和的世界觀，多次強調他這次進攻是為了把敘利亞從阿塞德手中解放出來的「革命」。

被問及他從激進的「聖戰士」形象到現在穿上西式服裝、展現溫和立場的轉變，他說，「我相信每個人都在生命中會遇到不同的階段和經歷……你會成長、學習，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天」。

喬拉尼出生於沙烏地阿拉伯首都利雅德，在大馬士革長大，父母來自被以色列佔領的戈蘭高地；他後來在伊拉克加入基地組織（Al Qaeda，音譯蓋達），2011年帶著6人從伊拉克回到敘利亞，協助創建了蓋達在敘利亞的附屬團體「努斯拉陣線」（Jabhat al-Nusra）。

2016年他和蓋達組織決裂，努斯拉陣線改名為沙姆解放組織，他當時強調，「現在這個新組織和任何外部團體都沒有關係」。

這次決裂是策略性的，因為美俄等大國當時都在打擊蓋達和伊斯蘭國（Islamic）等激進伊斯蘭組織，必須做出切割，這也是喬拉尼從反西方的聖戰士轉變成革命者的開始。他2021年告訴美國公視（PBS），他無意對西方發動戰爭。

做好市政服務、塑造包容形象

沙姆解放組織這幾年一直以伊德利布省（Idlib）為據點，喬拉尼消除了伊斯蘭國在當地的影響力和潛在威脅，在該省建立一個名為「救世政府」（Salvation Government）的民政管理機構，舉行部長選舉、將土耳其里拉做為法幣，還建立了通訊網路，稱為「敘利亞電話」（Syria Phone）。

路透社報導，沙姆解放組織11月底拿下阿勒坡之後，很快就把電信和行動上網的服務拓展到阿勒坡，街頭也有交通警察指揮車輛，幾乎在占領阿勒坡的第二天，阿勒坡民眾就恢復正常生活，至少烘焙坊的麵餅是正常供應的。

雖然街道上還是堆滿垃圾，阿勒坡居民表示，他們本來擔憂反抗軍接管後，安全秩序會崩潰，現在他們很高興生活基本上都恢復正常，市場、烘焙坊、加油站都能營業，雖然因為大家搶購而價格上漲。

營運小型市場的42歲阿勒坡居民哈納亞（Saeed Hannaya）說，目前供水還是個問題，但烘焙坊的狀況比較好，或許是因為物資分配變好了，而且之後會有其他援助。52歲旅行社老闆哈利爾（Mohammad Khalil）說，「我們本來預計情況會很糟，但這些年輕人把城市服務做得很好」，不過他也提到了供水還是不太穩定。

阿勒坡有不少少數群體，包含敘利亞基督徒、亞美尼亞人、庫德族人、什葉派穆斯林。為了安撫這些族群、記者和原本在阿塞德政府下任職的公務員，沙姆解放組織發布聲明，強調不會對他們不利；截至路透社6日刊出阿勒坡狀況的報導時，阿勒坡的穆斯林都還在城裡，週日還能進行彌撒。

路透社指出，攻進阿勒坡後，沙姆解放組織開設一個臨時中心，鼓勵政府軍來投誠，投誠者可以領到一張臨時證，可保他們免於被報復。

為了因應阿勒坡的貨幣流通情況，沙姆解放組織還印製土耳其里拉、美元和敘利亞鎊的匯率表。他們過去統治伊德利布省時禁止使用敘利亞鎊，不過對於新收復的阿勒坡，就暫時先允許使用敘利亞鎊和美元。

由於過去的強硬作風，沙姆解放組織目前依然被美國、土耳其和聯合國認定為恐怖組織。沙姆解放組織聲明，他們不會透過現有的救世政府來管理阿勒坡。國際危機組織（International Crisis Group）研究員哈利法（Dareen Khalifa）說，這也是因為他們還沒擺脫恐怖組織的惡名，避免會因此阻礙阿勒坡能收到的國際援助。

土耳其哈穆恩中心（Harmoon Center）衝突分析家薩班（Navvar Saban）說，以上都是沙姆解放組織要證明他們可以順利過渡到接手政權的策略，讓外界看到他們可以做到不流血，不會像過去敘利亞內戰常見的情況，「沙姆解放組織想賭賭看，國際社會會不會因為他們的戰鬥風格和民政處理改變而接受他們」。

形象可以維持多久？

至於沙姆解放組織是否真心想要帶給敘利亞人民自由、放棄激進聖戰士那一套，仍需要觀察。該組織近期在伊德利布省對待異議者的手段，仍然被人權組織詬病，首領喬拉尼告訴CNN，那些並非是他們指示的，他們已經向擅自動手的人員究責。

美國智庫戰略暨國際研究中心（CSIS）中東計畫資深研究員哈爾（Natasha Hall）說，敘利亞各路反抗軍中，沙姆解放組織是最有紀律、最強大、也最不受外國勢力影響的一支，其他不少是有受土耳其扶植或支援的，還有東北部庫德族人的，「這些團體之間會如何協調，還有待觀察」，土耳其和庫德族人之間的敵意又是另一個難解的問題。

CNN指出，至少敘利亞阿塞德政權的崩潰，有可能是未來打破伊朗所謂「抵抗軸心」的重要里程碑。伊朗在中東各地扶植地區盟友和民兵團體，現在阿塞德垮了，沙姆組織的喬拉尼可以把自己定位成突破伊朗抵抗軸心的關鍵，從而贏得其他阿拉伯國家和西方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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