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和香港競爭，不可能在金融領域！中美大戰下，我們一個優勢更明顯

作者：黃齊元／商周網站專欄作者

1994年時，行政院推出了一個「亞太營運中心」計劃，請麥肯錫規劃，以發展台灣成為亞太地區的樞紐為目標，總共有6項專業中心，包括製造中心、海運轉運中心、航空轉運中心、金融中心、電信中心和媒體中心。

這個計劃很重要的原則，是台灣要和周邊區域連結，本身形成一個Hub（樞紐）。但計劃推動並不順利，2000年民進黨上台後就胎死腹中。

很多年過去了，台灣在亞太地區逐漸被邊緣化，地位不斷降低。中國大陸崛起，變成今天世界超級強權，香港和新加坡也成為亞洲商務和金融中心，台灣的人才、資金卻不斷外流。

然而這一切從去年起有了180度的轉變。

中美貿易大戰，演變成科技戰、金融戰、地緣政治戰；全球疫情嚴重，進入封鎖時代，台灣由於防疫成功，成為全世界的榜樣；香港卻因為反送中運動，地位一落千丈。上週「港版國安法」通過，香港長久以來的「一國兩制」變成「一國一制」，引發川普不滿，美國宣布取消香港的優惠地位。這不啻于一顆經濟核彈，引發人才、資金和企業大量出走，今天的香港，就好比二十多年前的台灣。

有一個名詞消失了，那就是「大中華」。1996年我成為一家外商投資銀行大中華區總經理，然而今天不管從政治或經濟的角度，大中華都不再現實；另外一個不再有人用的名詞是「兩岸三地」，這個區塊已沒有意義。

但即使如此，台灣的定位又是什麼？這不僅是台灣人的問題，也是很多外商的疑惑。世界會怎麼走？究竟是「今日香港、明日台灣」？還是「今日台灣、明日香港」？

上週立法院質詢，立委提問台灣能不能取代香港的地位，成為亞洲金融中心？行政院長蘇貞昌表示，香港人才、資金外逃，如果願意到台灣，我們都歡迎。

問題是香港的資金會不會轉到台灣來？

台商資金有可能，去年起政府就鼓勵台商回台，最近又允許台商在OBU（境外金融中心）開戶。但香港很多資金是大陸人的，不會來台，外商的資金也不大可能，除非有很吸引人的經濟環境或投資計劃，但台灣整體前景的確在逐漸改善中。

說到人才，那又是另一回事。

去年有近 6,000 名香港人移民台灣，大多以市井小民為主，來台做個小生意，包括引起爭議的銅鑼灣書店。但如金融界菁英，來台工作機率很低，因為香港本身是比台灣更先進的金融中心。

港版國安法》香港中產移民台灣潮，將如何改變台灣房地產和人才市場？

台灣和香港競爭，不可能在金融領域，雖然台灣的確有掌握到部分資金外流商機。我們真正的強項，在於金融以外的領域，包括製造業和高科技。台灣絕對有可能成為外商在東北亞的一個基地或中心，隨著中美科技大戰，這個優勢更加明顯。Google前幾年在台併購了宏達電手機團隊 2,000 人，並成立「亞太研發中心」。

但政府招商重心，現在仍擺在製造業，主要是針對大陸台商，但面臨許多挑戰，包括缺電、缺地等「五缺」，比較少著重外商，特別是高階管理人才的引進。然而現在情況已改變，最大的商機在於吸引外商，將「亞太總部」或「東北亞區域總部」從香港或上海搬到台灣來。從這個角度來看，信義區的土地絕對會越來越值錢，101 也會水漲船高，還有高端的住宅別墅。

台灣應重新思考「亞太營運中心」這個定位，不管是對內推動政策或對外招商。雖然這是國民黨以前任內的規畫，但民進黨政府應毫不考慮的拿起來用。

這裡面有三個重要的概念。

第一是「亞太」，把台灣拉高到區域的格局。我們不要談全球，能在亞洲有一席之地就很厲害了。

第二是「營運」，這主要是從經濟而非金融的角度，多元的產業結構，正是台灣優於香港和新加坡的地方。

第三是「中心」，這是最關鍵也是最困難的部分。美國過去30年是世界的中心，今天中美G2形成世界兩強的格局。現在中美對槓，台灣在瓦解的世界秩序中，應積極尋找新的定位，成為某一個產業的「副中心」，或一個「區域中心」。

台灣有這個機會，是因為全世界的供應鏈正在重組，川普不斷叫美國企業撤出中國，還要全世界一起加入美國的陣營，並且給願意將工廠撤離中國的企業補助。以前的經濟部長尹啟銘10幾年前寫了一本書《斷鏈》，最近《電子時報》創辦人也出了新著《斷鏈之後》，講的都是這個題目。

斷鏈就是美國人所說的「脫鉤」（Decoupling），但不僅如此，還有更進一步的「分流」（Divergence），從此中美分道揚鑣，各走各的路，就像川普說的要把工廠搬回美國。

斷鏈所創造的新商業模式是「短鏈」，也就是工廠要靠近市場，當很多國家都有了自己的短鏈之後，就形成「多鏈」的現象。未來全球製造不是10萬人的「中國工廠」或「印度工廠」，而是分布於許多地方、彼此連結的小型工廠。

台灣的機會不在於吸引全世界企業到台灣來投資工廠，那完全搞錯了方向。

我們的機會，在於作為斷鏈或多鏈後全球的大腦，請世界一流公司將他們亞洲的總部設在台灣，和我們一起運籌帷幄，規劃全球資源的配置，不管是傳統產業、科技業或高端服務業。在這個過程中，台灣將重新建立中心的地位，與世界連結，與未來連結。

I see the Future coming. Right here. Right now. 它的名字叫做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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