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老店】捲藏父愛 三戰江湖 丹鳳蛋捲

有60多年歷史的嘉義蛋捲名店福義軒，創辦人曾糧的次子曾華誠，自小在家負責製作蛋捲原料，卻因與父親理念不合，一度離家北上創業賣沙拉醬，生意失敗後又重回福義軒，直至1991年退休。

1998年，為了替小兒子謀出路，退休的曾華誠和妻子吳月玲重操舊業，創立丹鳳蛋捲（原名舞鳳蛋捲），搭上手工蛋捲與網購熱潮，生意不俗。

重回蛋捲這一行，創業路走得跌跌撞撞的次子，為子三戰江湖，最想得到的，卻是老父親的一句肯定。

拿著如同教鞭的木頭長棍，曾華誠盯著輸送帶上一根根剛煎好的蛋捲，熟練地依序撥下，穿梭在3台大型自動化煎台之間，他活像蛋捲廠裡的訓導主任。

嚴控製程 操刀管配方

「我的蛋捲從放料、煎壓到捲起，每根都是花13秒，平均重25到30克，顏色、長度和重量都很一致，這是我堅持要做自動化蛋捲的原因。」從超過40度高溫的廚房內探出頭說話，曾華誠滿頭大汗。

1998年，已退休的曾華誠在嘉義市創立舞鳳蛋捲（現改名為丹鳳蛋捲），會選擇進入蛋捲這行，是因他是知名蛋捲大廠福義軒創辦人曾糧的次子，在福義軒工作20多年，專門調製蛋捲原料，現在丹鳳用的蛋捲原料也由他操刀。

曾華誠說：「蛋捲配方沒有祕密，就是雞蛋、糖、油脂跟麵粉，關鍵是攪拌技術，攪拌至少要1小時，但人要全程在旁，一邊看一邊攪，原料打發後放上煎台，水蒸氣要能馬上跑掉才行，這樣蛋捲的厚度才會剛剛好，多攪半分鐘可能100多公斤、1萬多元的原料都要報廢。」

站在約莫半個人高的攪拌機旁，66歲的曾華誠早上7點就上工調配蛋捲原料，不論晴雨，每天工作將近12個小時，除了為兒打拚，也是想振作給在天上的父親看。

賣地從商 父創福義軒

1951年，曾華誠的父親曾糧，看同鄉從事餅乾工廠風光一時，便變賣了幾塊農地，帶著全家從嘉義縣東石鄉遷居到嘉義市區，聘請西點師傅，在市區開了福義軒工廠，專賣小西點。

「我爸受日本教育長大，在戰亂時度過童年，雖然當時物質缺乏，但他最大優勢就是有田地。」曾華誠說，那時台灣光復沒多久，百廢待興、交通不便，貨品無法長途運輸，曾糧便跟員工騎著腳踏車，到嘉義市區或鄰近鄉鎮兜售。

福義軒順風順水開了10年，但1961年，台灣經濟起飛，連貫南北的台一線也逐漸從戰後修復，北部的餅乾廠如義美、掬水軒、台富等開始南下，重擊南部的餅乾市場。

曾華誠回憶：「那時北部已經用機器生產餅乾，南部還靠手工，一包麵粉一次好幾個人一起做。機器的生產力是人工的十幾倍，外型又漂亮，北部的餅乾一直送下來，你東西沒人家好吃，南部的工廠就開始萎縮。」

「我爸是老闆兼業務，時常在外頭跑，對市場的敏感度很高。」曾華誠說：「我爸認為，未來南部的餅乾廠遲早會全部垮掉，他立刻買進機器做餅乾，果然沒多久，嘉義20幾家工廠倒到只剩2、3家，我爸是少數活下來的，後來還買貨車送貨，反攻北部。」

提起父親的遠見，曾華誠有點得意：「那時我爸才30幾歲，一個農村來的人這麼有眼光、有魄力，後來又搶到蛋捲生意，把福義軒推向賺錢高峰。」

勸言惹怨 帶妻兒北上

台灣蛋捲源自香港，曾華誠說，當時一位食品機械行的老闆掌握蛋捲製作技術，並將傳統蛋捲使用的瓦斯煎台，改良成更好操作的電熱煎台，1台機器喊價2萬5千元，1979年曾糧以50萬元高價買下機台和技術。

30多年前，50萬元可在嘉義市區買下2棟透天平房，所幸這位技術傳授者講信用，沒將技術外流，全台只有該老闆和福義軒2家製作蛋捲。後來因該老闆歇業不作，不久全台只剩福義軒能做蛋捲，生意好到供不應求，吸引義美、掬水軒、喜年來、可口等食品廠跟進。

福義軒的名氣扶搖直上，賺了不少錢的曾糧在朋友推波助瀾下「商而優則政」，從市民代表一路爬上嘉義市市議員，「我爸本來對政治沒興趣，參選表還是朋友幫他領的，但做著就做出興趣來，有點大頭症了，精神全放在政治上，福義軒的生意也開始走下坡。」

當時福義軒的工廠近300坪，生產西點又做蛋捲，常趕不及出貨，加上發展的餅乾品項單一，相較下，北部食品大廠砸錢買機器，又狂打電視廣告，如喜年來反而後來居上，取代福義軒成了台灣蛋捲品牌的代名詞。

那時剛退伍的曾華誠，眼看家族事業走下坡，忍不住提醒父親，卻形成父子隔閡。「我爸是農業社會長大的，較剛愎自用，9個兄弟姊妹結婚對象都是我老爸相（找）的，絕不許晚輩批評他、挑戰他。他聽不下我的建議，我們對做生意看法不同，變化成言語上的代溝，我越講越惹他怨，親情慢慢有摩擦。」心灰意冷的他萌生離家創業想法，33歲時向鄰居學會製作沙拉醬，便帶著妻小北上新莊開沙拉醬工廠。

創業失利 返家受輕視

當時曾華誠的大哥也因與父親經營理念不合，在外開設涼椅工廠，不同的是，大哥獲得父親資助，在加工區蓋了3,000多坪工廠。「我知道父親不會拿本錢給我做生意，但我想，如果能在新莊發展好，一家人也能生活。」曾華誠說。

出走前在福義軒負責蛋捲原料調製的曾華誠，將攪拌蛋捲原料的方式應用到沙拉醬上，口味雖好，卻敗在無法做出像康寶、桂冠般的可凝固沙拉醬，曾華誠生產的沙拉醬擠在海鮮上，20分鐘後便像水一般融化，辛苦存的60萬元燒光，曾華誠只能回福義軒。

創業失敗讓曾華誠更不得父親疼愛，連員工看他的態度也大不同。「回到嘉義，我父親看我就是一個失敗的孩子，越看我越討厭，我自己也知道我在家裡沒地位；每個員工都看得出來，大概我不是接老闆位子的兒子，員工對我的態度…我自己也很了解。」

為子生計 復出創品牌

1991年，台灣黑金政治氾濫，曾糧對從政感到灰心，且福義軒的生意每況愈下，他決定全面退休，將福義軒交給剛退伍的三子曾華盈，次子曾華誠則離開家族體系退休，幾年後，曾糧便病逝。曾華誠說：「當時我認為福義軒已經虧本，要掘起來（拉起來）很難了，所以就把工廠跟做蛋捲技術讓給我弟。」

90年代，台灣休閒食品市場被旺旺、義美、掬水軒等大廠占據，曾華盈接手的福義軒一度瀕臨倒閉，連員工月薪都要分3次發，加上工廠用地預估10年內將被徵收，關廠幾成定局時，曾華盈卻沒有資遣任何一位員工。

曾華誠說：「可能是因為我弟的這份善心，2002年，里仁找他生產無添加的有機胚芽餅，還紅到法國去，也讓我弟發現了有機食品市場，帶動福義軒其他餅乾跟蛋捲產品。」

此外，搭上台灣網路團購熱潮，手工食品大受歡迎，福義軒蛋捲因每天限量生產2種口味，在嘉義總店周邊，甚至衍生出蛋捲黃牛排隊代購奇觀，風潮極盛時，蛋捲黃牛月入上看10萬元。

1998年，育有3子的曾華誠跟太太吳月玲，為了替小兒子曾威綸打下謀生基礎，2人決定重操舊業，在嘉義市創立舞鳳蛋捲，後來因不易發音，去年改名為丹鳳蛋捲，專賣原味、芝麻口味蛋捲，並研發出青蔥、抹茶、巧克力、乳酪等特殊風味蛋捲。

回首人生 無恨也無怨

「那時我弟弟的蛋捲已經很紅了，我想這個技術我也有，我還比弟弟更早學，我兒子沒什麼比較好的工作，未來可能連找老婆都有問題，所以我決定開始做蛋捲。但我不想用手工做，太累且利潤也不好，我買了3台蛋捲機器，機器做的蛋捲規格一樣，吃起來口感紮實。」

丹鳳包裝蛋捲與福義軒雷同，但每包比福義軒便宜5元左右，因系出同門，口感差異不大，各有擁護者。2家蛋捲用料充足、口感厚實，平均每根蛋捲重量，都比市售盒裝蛋捲（每根約15克）重10到15克。不過，製作方面，丹鳳蛋捲從注料到成形都用機器，福義軒則堅持手工捲蛋捲的工序。

鮮少接受訪問的曾華盈透過公司回應，目前2家公司都努力經營自己的事業，他專注的是經營福義軒這個品牌，「尊重哥哥的發言。」

採訪這天，吳月玲在櫃檯招呼客人，一面包裝將出貨的蛋捲，小兒子曾威綸在後場幫忙，一家三口忙著準備過年旺季的到來。為了集中客源，曾華誠也委託排路工代買福義軒的福椒蘇打餅等熱門產品在店裡轉賣，「不直接跟我弟批，因為我不想造成我弟的麻煩。」

「我的人生好像就是，如果沒做什麼壞事情，就心滿意足了。」看著福義軒在弟弟帶領下的成功，曾華誠說：「如果我爸還在的話，應該91歲了，但我不會怨他。」「我爸看我這樣，一定覺得這是門小生意，我弟現在的成就，他才會很開心。」創業路走得跌跌撞撞的次子，到頭來，最想得到的，或許是老父親的一句肯定。

顧客這麼說：用料實在 老少愛

丹鳳蛋捲用料很實在，很好吃，我來買好幾年了。平常想吃就來買、想送朋友也來買。他們家的蛋捲連年輕人也喜歡，前幾天我兒子就特別跑來買蛋捲，準備送給朋友。我喜歡原味跟芝麻口味，巧克力跟乳酪口味也蠻特別的。

嘉義吳小姐

丹鳳蛋捲

• 地址：嘉義市西區中興路235號

• 電話：（05）231-1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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