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論壇》亞然／為選舉辯：民主很差，但已經是最好的了

【本文由《時報出版》授權刊登，摘自《醒來的世界》】

研究有關民主及民主化理論的時候，總會聽過幾個經典學者的大名、讀過他們的理論：像熊彼特（Joseph Schumpeter）、杭廷頓（Samuel P. Huntington）、羅伯特達爾（Robert A. Dahl）、普沃斯基（Adam Przeworski）等等。這些政治學的經典學者，大都已經仙遊、對今天的民主「冇眼睇」了，唯獨普沃斯基尚在人間，見證着民主的退潮，同時繼續力挽狂瀾，為民主、為選舉作辯。

78歲的普沃斯基今年出版了一本小書，題為《為何為選舉費神？》（Why Bother with Elections?），希望為當前民主危機說一些話（例如他提醒讀者，特朗普的勝選、英國脫歐等等都是民主的結果）。而全書最精彩的地方，是普沃斯基給民主選舉所下的一個比喻。

他形容民主是一種「令人困惑的現象（perplexing phenomenon）」：因為每次選舉都總有近一半人換來失望（所支持的候選人落敗）；就算當初押中了候選人，支持者很快都會對當選人失望。但每一次選舉，民眾都總會重燃希望投入參與，結果當然是又再換來失望，如此「希望— 失望」循環周而復始、不斷延續。普沃斯基說，能夠跟我們對民主的支持如此堅定、能相提並論的，就只有像他至今仍然每年支持阿仙奴一樣。（The only analogy I can think of is sport: my soccer team, Arsenal, has not won the championship in many years but every new season I still hope it will.）這個比喻我完完全全明白。

但擁護民主是否如此非理性呢？很多人都聽過邱吉爾在二戰後說：除了所有其他曾經出現過的政體之外，民主是最差的政體（Democracy is the worst form of government except for all those other forms that have been tried from time to time）。民主很差，但已經是最好的了。但民主究竟是如何差、又如何是最好？

普沃斯基的《為何為選舉費神？》間接地解答這個問題。說是間接，因為普沃斯基所辯護的是選舉而非民主，而他又很清楚地指出：投票不一定是選舉（ 如不容許反對聲音參選，談不上是選舉）；而選舉又不一定是民主（如反對聲音永遠無法公平參選、勝出選舉，難言民主）。但無論如何，普沃斯基在書中嘗試提出一個道理：有得投票總比沒有投票好。

普沃斯基在書中提出了幾個因素（像經濟、平等、代表性等），論證這些因素如何在有投票的情况之下得以實踐（或至少比在非民主政體好）。但更重要的一點是，只要可以投票（即使並非有競爭的選舉），每一次投票都足以令到當權者緊張。就是每次動員過百萬民眾，在指定時間到特定地點投票，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任何有關投票結果的數字變化，無論是得票率抑或投票率本身，都可以代表很多意思。

不過，今時今日民粹主義抬頭、人民對民主體制失去信心。普沃斯基說：寫書的時候，特朗普還未當選、英國還未脫歐，他對民主選舉還未如此擔心。但願普沃斯基身體健康，在這風雨飄搖的日子中，可以繼續為民主、為選舉辯。

▲香港作家亞然新書《醒來的世界》（圖／時報出版提供）

●亞然／1993年生於香港，香港新一代文化人、專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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