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會全武行誰輸誰贏？

為了讓「民主老兵」陳菊擔任監察院長，立法院臨時會朝野發生了四次嚴重的肢體衝突，也創下了多項國會史上不民主的惡例。

為了擔心在野黨杯葛，立法院昨天下午6點就封閉周邊所有出入口。當時所有民進黨立委都在議場內保護主席台，而院方卻把所有媒體記者都清出議場。不讓記者在新聞現場，這是以往立法院從來沒有過的事，就算是太陽花運動占領立院，從立法院的立場是民眾違法侵入議場，也不敢剝奪記者的採訪權。

今天上午，國民黨團又發現，民進黨立委陳瑩昨天表決時在內湖的電視台錄影，卻仍然有表決紀錄。立法院的表決器是每個立委都有專屬的表決卡，所以明顯是立法院在立委不在現場的情況下，仍然發給表決卡，再由其他同黨立委代按表決器。但院方卻聲稱僅是陳瑩的卡誤插到張宏陸的座位，而在場的張宏陸票數反而沒有紀錄到，「投票總數及結果不變」。

身為最高民主殿堂的立法院，居然宣稱A的票被B領走投了，不影響投票結果跟效力，這不知道是什麼民主典範？也不知道將來立法院議事錄該把這票計在誰的頭上，才不會有公務人員登載不實的罪刑？

今天上午投票時，國民黨立委推翻圈票處及票匭意圖阻止投票，結果院方執意要進行投票，改以議場旁有窗簾的小空間當作圈票處。這也是以往從來沒有的例子。以前發生類似衝突時，通常是等衝突結束，重新整理場地，重新設置圈票處跟票匭，但民進黨顯然連一刻都等不得。

立法院以往行使同意權的慣例，是院長、副院長與其他委員分開在不同時段投票，上午先投院長、副院長，下午在行使其他所有委員的同意權，但這次立法院為免夜長夢多，就把兩者合併同時投票。

本週二陳菊赴立院答詢，立法院動用警察護送陳菊進場，也是從來沒有的前例，以往所有的被提名人、乃至閣揆，到立法院報告、備詢，立法院都不曾派過警力，更不曾用警力來排除立委。

為了陳菊的監察院長，立法院創下五個首例。從投票結果來看，或許是陳菊跟民進黨的勝利，但絕對不是民主的勝利。沒有辦法堅持制度、自我作賤的立法院，當然是最大的輸家。

這次的臨時會肢體衝突不斷，從臨時會前一天藍委打破玻璃占領議場，隔天為了順利開議，民進黨快速排除藍委、奪回主席台；週二陳菊赴立院，雙方為了陳菊進場發生第二波衝突；昨天傍晚為了今日的投票，朝野又打了第三次；今天的投票是第四次的衝突。

因為人數的差距，國民黨每一次的衝突最終都被排除，也沒有擋下同意權的行使，但卻不代表國民黨就是輸家。立法院在這次動用了警力、發生了這麼多不民主的污點，其實反映出的是，民進黨團的「戰力」並沒有外界想像中的那樣強。

在藍委占領議場時，民進黨內有強攻跟冷處理兩種主張。當時藍委因為「開冷氣」事件遭外界嘲諷，民進黨內部分人認為應該讓藍委繼續占領，最終醜態百出；但最終民進黨團卻決定速戰速決，強行清除。從事後諸葛的角度來看，民進黨團當時的決定顯然是錯的。

一如外界的既定印象，國民黨一向有文攻無能、武攻無力的問題，因為習慣道貌岸然，所以經常是「還沒開始抗爭，就先想怎樣退場」，經常落個虎頭蛇尾，就連這次「占領議場」，也先畫下「三天三夜」的底線，因此遭到名嘴嘲諷。

但正因為第一場「吹冷氣」的衝突以大敗收場，把藍委逼上梁山，不得不繼續以激烈衝突來證明自己並非如外界想像的那樣不堪，所以只好一路打了四場。對比藍委前後的表現，會發現藍委在武鬥的能力，確實有很大的提升。

昨天表決時，立法院長游錫堃在陳玉珍還趴在主席台上、主席台仍未淨空的情況下就上台主持議事，若換做以往的院長劉松藩、王金平，必然認為是有失國會議長尊嚴的事情。很明顯的是，民進黨清空主席台的速度，遠比預期的慢很多，所以游錫堃不得不在混亂中上台，以免超過審查會應該結束的時限。

這次的臨時會，像極了民國82、85年的二、三屆國會，只是主客易位。當時的民進黨跟今天的國民黨一樣，都是「敗軍先戰而後求勝」，不衝突、乖乖的表決，永遠都不可能贏，所以必須要靠打來凸顯主張，才有「衝突、妥協、進步」的機會。

藍軍支持者一貫比較「假掰」，對與武鬥的接受度比較低，間接造成藍委們習慣性的畏首畏尾。但這四次衝突下來，原本藍委裡面的鴿派已經明顯居於下風，藍軍支持者的風向其實也開始轉變，衝突受傷的費鴻泰、賴士葆、陳玉珍等人，都收到很多支持者正面的回應，如果沒有意外，藍委的主戰氛圍會越來越高。

民進黨現在做的，就是當初馬英九希望看到的國會，動用警察權、用人數優勢碾壓在野黨。馬英九做不到的事情，民進黨如今都做到了。但蔡英文跟馬英九一樣，對於國會跟制度，缺乏最基本的瞭解跟尊重，不理解所有的慣例之所以會形成，都有他的道理；為了一時方便破壞制度，必然會遭到反噬。

國會是解決社會上各種衝突的地方，朝野各政黨分別代表的是社會上各種不同的聲音、不同的需求，不做妥協、不做讓步的同時，必然造成社會不平與被剝奪感。

當正常的議事程序，無法發揮解決衝突的功能，衝突就會以其他的方式展現，國會的肢體衝突就會變多；當國會不能發揮解決衝突的功能時，民怨就會在社會上另外找出路，例如當年的太陽花。民進黨如果持續傲慢，只看網路、不管實務，只在網路輸贏、不跟反對者對話，類似的情況遲早會重演。

【作者 單厚之／媒體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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